现如今据这位官员所说,山东之地,是一分军屯,一分官庄,然后是两分士族豪强私田,六分百姓均田。
土地份额性质完全改变了,再加上这和籴令的粮食统购,山东的粮基本上掌握在了官府手里,百姓也通过均田,大量转变为有产的自耕农,为大秦交两税卖粮食之余,还能得个温饱。
大量的百姓有产了,温饱了,这山东自然也就安稳了。
那些旧士族豪强虽然心中不满,可地方安稳,百姓安心,他们虽有不满,可也无法发作。
他们虽是火种,可百姓这些柴火,如果都沾满皇帝雨露,又如何燃烧的起来呢。
在东莱港的时候,李密看到许多盐船。
“过去无工商之税,盐矿等也不禁私人,盐价不高,如今这盐有盐税,茶有茶税,一斤盐能值一斗米,这岂不是相当于变相的给百姓都征了笔人头税?百姓岂无怨言?”
李密敏感的看清了这个盐专税的本质。
大秦实行盐税,是以票引制。盐是任由商民煮盐晒盐、贩卖交易,但是制和卖是分开的,制出来的盐需要在朝廷这里登记,所有的盐要统一卖给官府专门的盐衙门,不得私卖。
而商人要贩运盐,必须得从官府的盐衙门买,而且买的时候,就得先交税再拿税,你买一斤盐,就得连盐价加盐税一起交了,然后取得盐引。
有这盐引,才能运输贩买,否则就是贩运私盐罪,罪极重,贩一斗私盐就要流放边疆屯田,贩一石私盐,那就是发卖为奴的下场。
虽说盐税也不算高,就是按盐价加征一成,十一之税。
但商人最终还是会把这税转嫁到盐价之上,所以最终百姓承担着这加征的盐税,盐不像是茶和酒之类的,属于可有可无的消费品,盐是必需品。
这样一来,盐税实际就等于人头税。
在开皇时,盐价是很低的,较好的盐一斗才十文钱,而那时,京师米价一斗要十五文。盐还没有米价高,而这几年天下动荡,盐的生产和运输受到影响,盐价本身确实也涨了,但现在东莱这样的安定繁华之地,盐价都是斗米斤盐。
东莱港的米价多少?一斗米二十文。
这个价格非常惊人,毕竟洛阳城中的米价都卖到八万钱一石了,虽说这是围城时的特例,可其它地方,米价也是动不动以百文一斗起的。
东莱的粮价安稳,还是在于罗成的粮食政策,地方安稳,粮食产量得到了保证,然后是和籴统购政策,再加上禁粮食私人收购和外流政策,使得不管外面粮食价格如何跌涨,安东这块却是向来平稳。
斗米斤盐,二十文一斤的盐。
跟开皇年间,十文钱一斗的盐相比,价格相差十几倍,但若跟其它郡县比,似乎还便宜。但其它郡县盐和米的比价却没这么夸张的。
“任何政策,总是有利有弊的,但总的来说,盐税还是利大于弊的。”
大秦盐政,实行民采官收商运商卖制度,如今在辽东和山东、淮南、范阳等地设立了十个盐监,一年的盐税,就高达一百多万贯。
这可是笔巨款,毕竟这笔钱相当于大业朝时起码几十郡的收入了。毕竟隋朝的税制太简单了,无工商之税,仅是收租调,仅以土地产出收租,还收的实物租。
“一百多万贯?”
李密眼睛都瞪大了。
开皇号称盛世,可开皇时地方官员连俸和禄都没有,他们的收入靠什么?靠朝廷给他们在地方上划分的职田收租为禄,靠公廨钱放贷收息为俸。
而罗成仅靠个盐税,居然一年就有一百多万贯,而且更惊人之处在于,罗成现在才占了几道之地啊。
若是他统一了天下,按此之法,那盐税一年岂不得四五百万贯之多?
那茶酒税呢?
怪不得罗成兵精将猛,器械精良,麾下那般能战,原来这家伙还这么会捞钱啊。
听说秦军作战极为凶猛,皆因赏赐丰厚,秦军军纪良好,从不掳掠百姓,看来,那是因为罗成手里有钱啊,否则没钱赏赐,士卒如何肯战,如何不劫掠?
罗成打下一地,迅速就恢复安定,田地产出,税赋充足,足够供军。
而李密在河南打了三年,荥阳洛阳等地,甚至打成了废墟鬼域,大片的良田全都成了荒地,看来自己的失败确实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他心里还是不太肯服气的,认为罗成一介武夫,安有如此定国安邦之策?定是房玄龄杜如晦这些人的功劳,那些士族官宦之弟的本事还是有的,羡慕罗成居然有这么好运气,能招揽到这么多人才为已用。
可惜自己被迫靠一群贼匪起家,身上染了匪名,始终难得那些士族官宦之弟的投奔,麾下无人可用,才有今日之败啊。
我李密非不如罗成,实是罗成运气太好,能得那么多人相助,而我李密运气太差,只能借助一群贼匪起事,最终却还是败在那些贼匪手里。
该死的贼匪!
在东莱港登上了巨大的楼船,前往旅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