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声先到。
随着这道不善的声音之后,几个人直接推门闯进院子里来。
姐夫赵疤面一见来人,脸上先是抽抽了几下,然后迅速堆起了笑容,他佝着腰向来人走去。
“原来是赵当家的来了,快坐快坐,莲娘,却倒碗水来。”
“不用了,我来可不是要喝你家水的,我就问你,这鹿皮和野鸡翎什么时候交啊?”
“赵当家的,你也知道,如今这长白山上一鹿难猎,那些野鸡就更难猎了。”
“这我可不管,你要是猎不到鹿打不到野鸡,那是你打猎的本事不行。告诉你,若是交不出皮毛,你趁早折钱交差,这样你好我也好。咱们呢,也算是本家,我呢也照顾着你一二,你若是没鹿皮和野鸡翎,我可以卖你,价格呢好说,一张鹿皮我就算你五贯钱,一根野鸡翎一贯,怎么样?”
罗锋站在一边,看着虎背熊腰的魁梧汉子,却在一个瘦竹竿般的男子面前低腰下气,不由的心里直摇头。
都说胥吏奸滑,狐假虎威,在乡间做威做福,鱼肉百姓,今天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这姓赵的还并不是胥吏,他不过是一个胥吏的帮闲,却也假借着衙门的虎皮在做威做福,果真是横行霸道。
“赵当家?”
罗锋越众而出,走到姐夫面前,对着赵帮闲拱了下手。
“我是,你是哪个?”
“赵四郎是姐夫,我是他小舅子,我姓罗,平时大家称我为罗五。”
“哦,原来你是疤面的小舅子啊,怎么的,你要帮他交皮毛还是交钱?”赵老六很不客气的问,仰着鼻子瞧着罗锋,一点也没把这个年轻人放眼里。
罗锋却只是笑了笑。
“赵当家的是县衙哪位佐史下面办差?”
“你打探这个做什么?”
罗锋却只是继续道,“听说是在王户佐的下面办差帮闲,我昨日在县里恰巧见过王户佐,人不错很和善,他昨个还敬了我杯酒,说是以后同在一个衙门办差,要相互照应呢。”
这话没错,罗锋救了县令之女,还得县令和郡丞赏识,新被提拔为捕快,虽然跟王户佐地位没法比,可奈何人家跟县令的关系特殊啊,因此身为老油条胥吏的王户佐也跟罗锋敬了杯酒,拉了拉关系。
“你?”
赵老六这下有些疑惑了,不是说疤面媳妇娘家穷的揭不开锅,所以疤面才拿三斗粟就捡了个漂亮媳妇回来吗?怎么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舅子却又说在县衙跟王户佐喝酒?
“哦,可能有些事情赵当家的还不知道,蓝面十八鬼被擒之事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些。”赵老六点头。“我本家堂兄本就是县衙的捕快,因为这事还丢了差事,听说那蓝面十八鬼是被历城的一个府兵给擒的。”
“那你听的消息不太准确,确切的说是历城的秦叔宝跟咱们章丘的罗五还有七位乡民一同擒下的,那位罗五正好就是我,还有你那位堂兄被免去的捕快之职位,如今恰好就是被县令给了我!”
说着,罗锋拿出一块腰牌亮在手上。
这是一块铜牌,正面是捕快二字,背面则是章丘县三字。
在衙门帮闲的赵老六岂会不认识这面捕快腰牌,县衙里有这块牌子的人就十个,是快班里十个正编捕快的身份标识,就连那些副捕快们都没有。以前他堂哥就有一块,可是如今他被免职已经被收回这块牌子了。
“你可以仔细看一下,这捕快二字下面,还有我的名字。”
赵老六凑过头来细看,果然见捕快下面还有四个小字,罗五之牌。
这下确认无误。
赵老六脸上表情很精神,想笑又像哭。
他怎么也没料到,疤面的妻弟居然是擒拿蓝面十八鬼的人之一,更料不到他就是那个走了狗屎运得了县令赏识还破倒成了捕快的家伙。
他赵老六虽然在县衙户曹帮闲多年,可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帮闲而已,跟快班正编的捕快根本没法比。
况且人家还是县令的红人呢。
“兄弟,不,罗捕头,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赵老六变脸很快。
“哎,赵当家的话说哪里去了,我只是捕快可不是捕头,况且这还没正式任差呢。这也是我们兄弟有缘,提前在这里就见着了,说来你还是我姐夫的本家,咱们都是自己人呢。”
罗锋虽然说这副身体才十六岁,可实际心里却已经是两世为人,当然也知道这个什么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来。
赵老六虽只是个小帮闲,可也没必要得罪他。
“赵当家的,进屋坐会,咱别站在这说话了,正好呢,我们兄弟俩先认识认识一下,我呢还有些事情要劳烦一下你帮忙。”
“有事罗兄弟你尽管吩咐,我老三别的本事没有,但在县衙多年,各处关系倒是都门清。”赵老六拍着胸脯道。
罗锋不管他推辞,把他拉到厅堂,赵老六便只好把自己两个帮闲也一起叫进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