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必须借贷,岂不是又添一重赋税?如今朝廷有了盐铁之利,商税也大大盈余,再如此,怕是会惹民怨……”
王安石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天子居然不贪财了?要知道原先这五户联保的法子,还是天子首肯的呢。怎么事到如今,他居然又反悔了?
许是看出了王安石眼中的惊诧,赵顼咳了一声:“朕这些天也仔细想过,就算钱粮塞满了内库,又有何用?朝廷做事,还是当以民为本。只想增加财税,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与其在这上面费时费力,还不如整顿吏治,先把冗官之事解决了。”
若是几年前听到天子这么说,王安石兴许要喜极而泣,然而现在听到这话,却让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天子不再视财如命,当然是好事。但是这样一来,他的“经济”之法,也就没了用处。当年放言“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让朝廷重新掌控“轻重敛散之权”的宏愿,岂不落在了空处?
然而王安石也不是冥顽不灵之人,他同样也见识到盐田、矿山、开边带来的巨额财货。乃至汴河上如今越盖越多的水利作坊,都能带来惊人的钱粮。只把目光放在赋税上,是不是也有些短浅了呢?如今朝堂那官、职、差遣三重相叠的累赘制度,更是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如果能使得寄禄官恢复职事,使其名实相符,想来节省的钱粮也不是个小数目,更能进一步厘清吏治。
沉默良久,王安石颔首。这青苗法,也许该放放了。
有了天子和朝廷诸公的默许,国库券的疯涨终究是没人过问。半个月后,各大报刊开始刊发消息,说国库券将在三日后如期兑付,顿时又引来了一波惊人的行市下挫。发现到了时间,没法再炒,可是让不少投机者竞相抛售,使得债券一度跌到了七十贯以下,更是有不少人把官司闹到了开封府。
但是这些投机之人,又有多少人在乎呢?待到兑换的时日,三司门前依旧排起了长队。只是这次,排队的就不是那些带着全部身家的市井小民了,多得是高门大户的奴仆,拿着十几二十张债券来换田亩。要登记名姓,填写地契,分配土地,这花费的时间可就长了。除了某些可以让官吏登门兑换的人之外,就算是权贵,也只能苦苦排起队来。
甄琼这时可是志得意满。他家邈哥在国库券价格刚刚攀到七十贯时,就开始卖出。一万贯的券,待到卖完,正好把市价推上了八十贯,之后价格再怎么波动也跟他们没关系了。现在好几万贯到手,自己那四百顷地也有专人上门来兑,可不就美滋滋吗?
当然,这还是小事,甄琼可没忘记天子的承诺。待兑完了田地,签了地契后,他就兴冲冲换了衣裳,跑去面圣。
“官家当初不是应承了,要赏我农具吗?现在小道已经兑了国库券,还请官家给配些牛和大犁。”见到了天子,甄琼毫不客气,阐明了来意。
赵顼:“……”
你这也太不客气了吧?你以为我不知你买了多少地吗?四百顷啊!这要我给你配多少农具才行?
瞪着那两眼闪闪的小道,赵顼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也罢,你要多少牛和大犁?”
“我也没种过地,一百亩用一个大犁,似乎还要三头牛才能拉动?”甄琼可是认真想过的,张口就来。
赵顼:“……”
你难不成还想要四百架大犁,一千二百头牛?你到底是去开荒还是去办养牛场的?!
生生压下了“荒唐”二字,赵顼憋了许久才道:“你可想清楚了,牛和犁也是要收税的。”
“什么?”甄琼震惊了,“这不是耕田用的工具吗,怎么也要收税?”
“这些皆是私产,自然是要收税的。”见甄琼那副天崩地裂的模样,赵顼才觉得好多了,微笑道,“国朝法度,皆是如此。”
“这没道理啊……”甄琼两眼都无神了,“那我要是开炉炼丹,难不成丹炉还要算作私产,再交一次税?”
这个倒是真没有,只是农户的户等,皆要按照家产来算。赵顼耐心解释道:“这些也算家资,若是置办的多了,肯定是要提高户等,多交税的。”
“那田亩交税吗?”甄琼忍不住问道。
“自然也要交的。”赵顼立刻答道。
“那岂不是盘剥?”甄琼彻底怒了,“买牛买犁还不是为了耕地,这等工具也要交税,那匠人的锤斧,丹师的炼炉,难不成也要加税?再说了,养牛的,制犁的也肯定是交过税的,怎么到了买家手里,还要再交一次?如此收税,谁还肯卖力种地,赚多少都要被朝廷索去啊!”
这义愤的姿态,到不全是为了赏赐需要交税的模样了,连赵顼都被他的话镇住。这话说得对吗?似乎也有些道理啊。那些买牛的,买犁的,跟买斧头、锤子的匠人当真有区别吗?为何匠户不再多收,却要多收农人的赋税呢?
见天子不答,甄琼气哼哼道:“反正也是去开荒,大不了就不要那些牛和大犁了。只盼官家能免除这些苛捐杂税,让小道安心种地。”
这小道是个贪财的,如今竟然能舍弃这么大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