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伯爵的心情
虽然心情很微妙, 卡尔还是邀请了爱德蒙和亚特兰蒂斯一起加入了他们那桌。
杰克倒是完全不怯场, 去过不少国家结交过各种朋友的旅人即使不懂上流社会的规则, 但一个风趣幽默的英俊少年，哪怕用词和口音并不怎么高雅, 也是很少有人会发自内心讨厌的——卡尔除外。
他本能地讨厌杰克·道森, 可因为他两个法国贵族的“朋友”在场，倒也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礼节, 没有故意去针对杰克·道森……尽管他内心一直在犯嘀咕，法国的贵族到底脑子有什么毛病, 跟下等人交朋友也不怕跌格调。
用餐结束后，男人们邀请爱德蒙去吸烟室聊天。这时候爱德蒙的表现倒是十分符合卡尔对贵族的定义了，他态度冷淡地笑了笑, 拒绝道：“很遗憾，我得把我的小朋友先送回去。”
同桌的似乎是卡尔朋友的中年发福男子下意识就看了眼瘦弱苍白的亚特兰蒂斯，理解地点点头：“带孩子出来玩就是会……”有各种麻烦。后半句他反应过来后给咽下去了, 因为他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贵族而不是一直交往的商人。
亚特兰蒂斯听出来了他的言下之意, 不过也没计较，还安抚性地冲对方微微一笑。
中年男子：“…………”见鬼了, 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对他笑得这么和蔼可亲，是他看错了吧？
因为只是自认为来陪杰克·道森壮胆的，所以餐会结束后，亚特兰蒂斯觉得不会发生什么了, 就跟爱德蒙一起离开了, 结果第二天他想去看海的时候就远远地发现, 杰克·道森和露丝之间的气氛只过了一晚上就有明显的变化。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转头去找爱德蒙。
“发生了什么？”正在喝下午茶的爱德蒙放下了茶杯，“你不是才刚刚出去，怎么立刻就回来了？”
“啊……没什么，就是想找个人类讨论一下。”
爱德蒙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除了你，这里到处都是人类。”
“我跟你最熟，而且你看起来懂得很多。”亚特兰蒂斯看起来有点困惑又有点好奇的样子，“这差不多算是我对人类观察的最后一个课题了。”
“……哼，我猜猜，该不会是‘爱’吧？”
“不，是‘自由’。”亚特兰蒂斯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多亏了某人，我对‘爱’已经有着足够深刻的认知了。”
已经在之前的解码活动中猜出了这个某人指的大概是暴君尼禄，爱德蒙看着亚特兰蒂斯微妙的脸色，又心疼又好笑地抽了抽嘴角，没有对此评价什么，而是顺着话题问道：“好吧，那你对自由有什么看法？”
“……我根本没有自由啊。”亚特兰蒂斯皱眉道，“就连我现在的性格，其实大部分的组成也是别人……不，没什么，我这次不是想讨论自己……”
爱德蒙挑了挑眉：“那就是讨论你那两个新朋友了？”
亚特兰蒂斯点点头。
“他们两个相爱了？在一起了？要私奔了？”
亚特兰蒂斯用惊讶地眼神看着他：“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很好猜。”爱德蒙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那个女孩家的情况你知道吗？”
亚特兰蒂斯诚实地摇摇头。
“布克特家是贵族，家主死后留下的遗产足够母子两个正常过日子到死，但布克特夫人习惯了奢侈度日，所以很快就把遗产挥霍一空，并欠下了不少外债，正好这个时候卡尔·霍克利出现了……他用钱买下了小布克特。”
“……什么意思？”
爱德蒙的脸隐藏在手中茶杯升腾起的白雾后：“他替布克特家还了债，要求就是让小布克特嫁给他，让他借此打入贵族阶层。”
亚特兰蒂斯皱了皱眉：“你知道的太清楚了吧，该不会……？”
“是的，这是个众所周知但没人会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笑柄。落魄贵族很多，卖女儿的也不少，但布克特夫人为了给自己找有钱女婿时的吃相有点难看……也是贵族里没人想接手，她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暴发户’的霍克利家族。”在泰坦尼克号的贵族圈子里混得不错的爱德蒙漫不经心地说，“小布克特读过书，而霍克利只需要一个贵族花瓶，她不喜欢霍克利很正常，但那是她的债主，她母亲后半辈子还要靠他养，所以……”
亚特兰蒂斯表示明白：“所以这就是个‘选择自由’还是‘对债主和母亲负责’的问题吗……”
“人只要自私一点就能让自己过得更如意，这是个真理。”爱德蒙淡淡地说，“她若是心硬一点一切都不是问题，就像你就不会因为顾虑我的心情而选择放弃自杀一样。”
亚特兰蒂斯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下意识道：“我只是……”
只说了几个字他就闭上了嘴。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过跳海就是自杀，但爱德蒙早就猜出来了，现在否认也没有意义，毕竟他死亡的概率确实很高，也一直是将死亡视为未来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