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慎坐在车中,将冒着微微热气的茶盏放下,看着附近或立或坐的将士吃着从村民这里买来的水果和果脯,喝着热水。
于忠猜对了,这村子里面的井不多,只有五口,本来都是供全部村民共用,现在突然来了几百人和几百匹马,就算把这些井水全部打上来都未必够用。没办法,最后只能找村民带路,让将士们轮流在附近的河流和池塘里饮马。
看着还坐在槛车中发呆的柳夫人,在她的身边,还有两个眼中含泪,满面担心的孩子各握着母亲的一只手,时不时摇晃着,唤着什么。
拓跋慎叫来陆光,看着槛车道:“明日就是七月七日,你送些瓜果过去给柳夫人祈拜织女之用,路上不便,柳小娘子也只能委屈了。再送几盏热蜜水,问问柳夫人,是否有书信转送?”
过了一会儿,陆光回来,道:“柳夫人自陈不需,小奴问了原由,柳夫人只是不答。”
拓跋慎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既然人家无意,他也懒得再多话。之所以叫陆光去问问,也是因为以后或许会再宫中遇见她们母子三人,他虽然不在乎区区宫人对他的看法,不过这种举手沽名的事他也不介意多做下,谁让时下大家都喜欢这套呢?他也不能免俗。
休息了一个时辰以后,才重新启程出发。因为根据邵楷的话,这里距离留县只有三十余里,加把劲的话,日落前还能赶到留县,如果到了留县的话,再过一日就能到彭城。
走了两个多月的路,总算快到了。想想这一路上的枯燥无聊,拓跋慎自感无趣至极。
。。。。。。
七月八日戊戌,乞巧节的第二日下午。
彭城北郊城外,刺史部别驾高迁,治中李庭知等人都集中在城门外,等着迎接拓跋慎一行人进城。
在城门外一里处的官道上,一个身穿残破道衣的中年道士被用布条堵着嘴,绑缚在一根木桩上“呜呜”不止,旁边站着四个手持长矛的郡丁。周围站满了人,估计起码有三四百人,都指着这个道士痛骂,时不时从地上捡起土块石头砸过去,然后人群中一阵欢呼。
在人群中,几个身穿打着布补丁的青壮年骂得最起劲儿,几次想要冲进去动手揍那道士,却被看守的郡丁拦着进不去。几个青壮进不去,转而冲着身后几个趴在地上的妇人孩子呸个不停,骂不绝口,趴在地上的妇人孩子也不敢还口,兀自哭泣不止。
还有几个身穿锦衣的士人子弟和身着长裙的娘子站在离人群几十步远的牛车边,看着因为目睹妻女孩子被辱骂,闭着眼,面色涨红的道士,面色淡然,不时的互相交谈几句。
拓跋慎远远看着这一幕,有些好奇,这里可是徐州州治所在,不是荒郊野外和小县城,公然侮辱他人,而且还是在朝廷刺史僚属面前可不是小事。
于忠看着聚集在一起的百姓,叫来于麟,命他带一百人上去将聚集的百姓冲散。
等冲散了百姓,原地只剩下道士一家还留在原地。于忠才整队继续走。拓跋慎对于忠派人冲散百姓的举动并没有阻拦,因为于忠这么做,一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二是符合时代之常情。古代政府因为社会管理能力远不如现代社会那么发达,对于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有时候就会将之驱散,防的就是有人故意聚集民众煽动造反和制造暴乱。
在与州别驾高迁,治中李庭知等人叙礼已毕,拓跋慎随口提了一下刚才看到的事。
高迁道:“殿下不知,这道士实乃罪有应得,不值得哀怜!”
“怎么说?孤看其家人不离左右,也甚是可怜”
“此道本是城中天师道师,以授众道业为生,又来往于城中诸多大姓之中,在城中百姓之中颇有声誉。不想此人外托仙道长生惑人不说,竟敢以男女合气邪术祸害城中士家。数日前,有郡民上告,言此道口诈成仙之法,暗行奸淫之事。数日来,任城王殿下遣人郡中访查,才知此道之劣迹昭昭。只粗粗查来,便有三十余人,且受害之众不唯小民,尚有多家士人妻女姊妹受其邪惑至于辱身。故此下令将此恶道绑缚于此,数其倡乱风化之恶行。使郡中内外咸知其恶。”
“如此贼徒,却不想其妻不计其前嫌,不顾众怒,为其哭求遍于郡城,昨夜又在刺史府外跪求至辰时。殿下恐有人迁怒于她,昨夜遣数拨人值卫至今。”
“如此之多妇人受其淫污,怎么直到此时才案发?”
“合气邪术,本就是天师道法之一,虽然已经废除数十年,但是民间信此邪术者依然众多,其迹至今难绝。城中士女,既有因药石受污者,更有甘愿与之合气求长生。如此种种,黑白难辨。”
“因药石失身之妇,碍于情面,只能忍辱偷生,怎敢诉其丑恶。自愿者更不必说。城中有一孙氏,亦为名士,其人之行,更甚于贼道。刺史以郡吏数人验校案情,得知孙氏曾强逼其妻往求合气之术十余次,至妻堕其二胎尤不悟。殿下震怒,已将孙氏典于狱中。将要以伤风败化之罪上奏朝廷处之斩刑,以惩民间不修德教,专事长生之恶风。”
拓跋慎微微低下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