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晚,拓跋慎陪着两位阿姨聊到深夜,受了无数嘱咐,例如,出门在外不能稍离亲卫,路上不能饮冷水,加减衣物要及时之类的,直到亥时才放他回去休息。
与陆光一同回到寝居后,在陆光的伺候下去了衣物。拓跋慎躺在床上,看着陆光熄了灯,走出门时的背影,说道:“刘腾之事,陆卿不要多心,卿在我身边数年,其中情谊甚厚。刘腾虽来,卿也莫要疑虑,以前如何,日后依旧。以后陆卿帮我多多注意他,此人初来,尚不知其人真伪,有待鉴察。他毕竟是昭仪好意指派,你莫要与他起了冲突,引得外人臆想。”
晚膳后冯清委派刘腾的事,对陆光来说,可不是什么小事,陆光是跟着拓跋慎从清潇院来的,可以说是拓跋慎的亲信,陆光自己肯定也会这么觉得,现在突然来了个新人,任谁都会心里面犯点嘀咕。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是这点道理拓跋慎还是懂的。
或许在那些外人看来,觉得冯清这是对陆光不信任,所以才会自己找人过来。陆光可能也会因为这事心里有疙瘩。所以拓跋慎才说这些话,安抚一下陆光,点明一下“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当然,刘腾毕竟是冯清指派给他的,他也不可能故意去另眼看刘腾,否则就不是不信任刘腾,而是辜负冯清的好意了。至少以后在表面上还要做到一视同仁的。
已经返身正要拉上门的陆光顿了一下,旋即躬身道:“小奴日后一定与刘黄门同心一力侍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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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
拓跋慎起床洗漱干净以后,连早膳都没用,在给冯清和曹贵人省了早安以后,就带着陆光前往观津阁中。他这一去南朝数月之期,不能再给母亲敬香,趁着现在还算有点时间,打算在这里待上一个时辰,和母亲多呆一会儿。
两人刚刚走出中音殿宫门不远,就听见后面传来极速的脚步声,原来是刘腾一早起来后就注意着拓跋慎的行踪,跟着几个要好的奴婢请托,请他们帮忙,得了守在宫门的职守小宦通知以后,连库房钥匙籍账交接也顾不得,急急忙忙告声罪就追了过来。
刘腾也属于平齐户,他的父亲属于青齐大族平原刘氏出身。早年曾经是时任南朝刘宋都督冀·青·兖·幽·并五州诸军事·冀州刺史·平北将军崔道固的账下军主,随崔道固驻守历城。本朝慕容白曜扫荡青齐的时候在历城下交兵近三年不能拔,军士受到了大量杀伤,后来攻下历城后碍于局势安稳,没有对崔道固这些人做什么报复性动作。随后迁移青齐民户,局势安稳以后,军中将领对在历城遭到的顽强抵抗愤不能平,上奏朝廷,要求对其中对魏军造成重大杀伤的降将进行惩罚,以平慰军心。朝廷碍于这些将领三年血战,有攻取青齐的大功,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刘腾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杀的降将之一。刘腾的父亲当时早已经在迁往谯郡不久就因为伤重不治身亡了。刘腾就因此代父受罚赎罪,被施以腐刑送进宫。
刘腾在宫中二十多年,因为家中父亲去世加上身遭宫刑的巨变,这些年来很少与族中亲旧来往。在进宫以后因为“平齐户的出身”受尽了其他同僚前辈,同辈的侮辱,欺压,这些屈辱和苦痛让他性格异常坚韧,对权势也越发的渴望。也因为出身不好,混了二十年才混到了小黄门的职位。在中音殿中一年以后,靠着尽责尽责,见事快,为人机警的长处,得以掌管殿库。只是这个职位虽然还算不错,但是与他梦想中,走到王遇,张瑁等人的职位还有千里之遥。
昨夜在经过冯昭仪召见并将他指派到拓跋慎身边后,刘腾心知自己往上的机会终于来了,拓跋慎虽然不是大皇子,按道理没有即位为君的机会,但是世间之事,向来是事在人为的,现在大皇子受到皇帝责罚,二殿下未必没有机会去求取太子储副之位的机会。他只要能辅佐二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日后自然就有成为张瑁,甚至封爵王公,拟于宗爱那种执掌大权的权宦。至于最后失败了怎么样,他已经不在乎了,像他这种已经没什么在能失去的人还能有什么好挂念的呢?至于亲族,他已是多年不来往了,这些年他独自在宫中求活,也没见那些亲族有来给他送过一文钱。
想要做张瑁,宗爱那种大权宦事,现在他他还远得很,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到二殿下的信任,至少也要能取得与陆光一样的地位才行。
带着这些想法,他今日卯时起床以后就找了值守,许了些财物给对方,这才能如此迅速得到拓跋慎出了中音殿的消息。
“刘卿不去交接殿库吗?”拓跋慎返身问道,他也没想到,这个刘腾如此尽职,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殿库锁匙已经交接完毕,奴婢听说殿下外出,是以赶来侍奉。”刘腾跪拜在地上,陪着小心道
拓跋慎看着跪着的刘腾,倒也对他这勤奋精神感到敬佩,刚刚在给冯清和曹贵人请早安以后,陆光就问了,是否要去叫刘腾跟着同去,只是拓跋慎不想让更多闲杂人去母亲的故居,至少现在刘腾在他看来还属于闲杂人,是以没有答应陆光的要求。不过竟然刘腾自己找来了,就没有在赶他回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