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接连办了两场喜事,一扫年初那几时的沉郁凝滞。
外头的热闹声稍稍散了, 裴昕早换了身上繁复的衣裙, 穿着轻便地坐在床沿边儿上。
侧妃不比正妻, 扯不上凤冠霞帔,该省的都省了, 就连外头办的席比之半月前那一场都少了一大半。
她侧坐着, 梨蕊握着玉梳轻顺着那一头披肩的长发。
屋里候着的下人除了她带来的几个, 余下的她一个都不认识。
穿着暗褐色褂子的嬷嬷打外头进来,与她屈膝请安, “侧妃, 水打来了。”
嬷嬷姓陈, 生的慈眉善目, 脸圆溜溜的, 一看就是个和气的性子,这个裴昕是识得的,她往日跟着陆珏曾见过两面。
裴昕冲她点了点头, 便穿着同样喜庆的几个丫头一次进来,国公府的主子向来随意,比不上这王府规矩大。
眼见着举着东西的诸人半跪在床边她着实有些不大习惯, 东西都是备好的, 橘杏上前取了搭在盆沿上的帕子,浸了水, 拧得妥当了才递给她。
裴昕慢慢地擦了脸, 又由着橘杏一一拿了香膏往她脸上轻轻抹揉开, 托着香膏的面生丫头微抬了抬眼皮子,不过一瞬又沉了下去。
收拾这么一趟也费了不少时候,待人退下,裴昕刚理了理身上玫红色的轻薄衣裙,便听得外头人叫了声王爷。
打外头进来的人在离她稍远的地方站了会儿,面上带了笑。
看得出来,今日他确实是有几分高兴的。
裴昕起身请安,他走近,抬手托了人起来。
很快屋里的下人们便依次退了出去。
九微灯上的烛火,叫她们走时带起的微风掠得飘忽了一下,直到房门闭合才复了原位。
橘杏和梨蕊就守在门外,夜深人静,外头更是连一点儿风声都听不着,倒是里头稍微动静大的时候能轻悠悠地飘出点儿声响来,叫这二人面红耳赤。
天儿也不如往日冷,但大晚上的守在外面还是浑身发凉,陈嬷嬷取了几个暖手的小铜炉子,一人在手里揣了一个。
橘杏握着铜炉子方站了一会儿,突觉得手上发痒,她轻挠了两下,非但没什么用处,反而更痒乎得厉害了。
她这动静叫梨蕊见了,小声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叫什么虫子叮了,手痒得厉害。”橘杏说着伸出手借着檐下挂着的灯笼露出来瞧了瞧。
只见那几根手指头上布着好些红色的小疹子,她哎呀一声,梨蕊也看了眼,惊呼道:“你这是怎么的?”
橘杏又抓了两下,也有些急,“我哪知道,刚才还好好的。”
橘杏话音刚落,里头也生了事儿。
红烛帐暖,春宵一刻,陆珏与裴昕两人之间确确实实是有些感情的,往日碍着规矩也不好过于亲近,今日这正经儿时候,也没得多说些个什么废话。
裴家无论男女就没有生得丑的,更遑论和裴都一母同胞的裴昕了。
定王眼瞧着那张脸眉黛生春,这前头的动作愈发多了耐心,一步步地水到渠成。
两人都生了热,额上布了细汗,裴昕只觉得身上这火烧得旺,脸面儿上更是热腾腾地像是要燃了起来一般。
她咬着唇抬手从额上抚过,脸上陡然升起了细细密密的痒意。
她挠了挠,有些难受地出了声儿,定王闻声抬头正要与她说话,却是浑身骤然僵硬,撑着的手一软,侧倒在一边。
身上湿凉凉的裴昕也顾不得管了,直起身双手挠着脸也不能缓解丝毫,当下声音里便带了哭腔,“王爷,陆珏……”
看着她那脸上红彤彤的一片骇人,定王整个人还是懵的,好在心性尚稳,忙扯过衣裤胡乱套上,拉起薄被裹将她裹住,又把那不停挠脸的手一道摁了下去。
这才冲着外头厉喝一声道:“来人!”
定王府忙着请大夫,大半晚上都没得消停,亮了整整一夜的灯。
国公府里柳芳泗被裴都三言两语打发回了自己的院子,气得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坐起身,将枕头砸在地上。
她这个样子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夜梅捡起枕头放在一边,又去取了个干净的来,小声道:“二夫人若是睡不着,要不要叫小厨房做些宵夜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柳芳泗踹了踹被子,转头就将火撒了出来。
夜梅也知道她这是在裴都那儿碰了软钉子,将枕头垫在她身后,安慰道:“这大晚上的想那些不好的事儿作甚,不若想点儿开心的,入了睡还能做个美梦呢。”
开心的事儿?
经她这么一提,叫裴都在脑子里绕了半天的柳芳泗总算是想起来了,她拍了拍手,立马变了个脸,乐呵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我小姑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是好事儿嘛。”
对她来说,可是大好事儿呢。
不过……
柳芳泗微停了停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