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梅提着食盒进来,烛光摇曳晃了晃眼睛, 她将菜碟子和碗筷置放在铺着青花布的圆桌上, 转向里间叫了两声二公子。
裴都轻应了个字, 他见柳芳泗坐在榻上没有动作便起身开了口道:“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休息吧,叶梅, 送二夫人出去。”
柳芳泗本是不大愿走的, 但是他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如今又是这么个情况, 她也做不到舔着脸留下来,借着叶梅搀扶的力道走了出去,到了门前又换了夜梅夜竹两人。
她看着手打起珠帘后一步走出来的裴都,哪怕男人不计较今日之事,她这自打入府以来就一直高涨着的气息也还是彻底歇沉了下去,少了几分嚣张傲气多了几许温顺,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裴都浅含着笑点了点头, 眼见着人没入夜色他才对着叶梅温声说道:“去打些水来。”
叶梅回道:“二公子,水已经备好了。”
裴都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径直去了盥洗处, 洗干净了手方才落座用饭。
叶梅与他盛了饭,观摩了会儿裴都的脸色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公子,二夫人她跪了一个下午, 就是等着你心软呢。”
他握着筷子, 指尖微动了动, “好了,这件事情不必多说。”
叶梅闭了嘴,但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忿,她这样的好性儿都在裴都耳边掺和拨弄两句,如此可见柳芳泗在府中各房各院儿里确实不大得人心。
桌上不见荤腥都是些素菜素汤,裴都就着菜用了半碗饭便没了胃口,他漱了口站在外头扶着门框,突然开口问道:“莲姨娘现在何处?”
叶梅答道:“莲姨娘今日是被柳大公子捆绑着送回来的,叫世子接手了,现下应该困在柴房里。”
裴都敛了敛青白色的大氅,“知道了。”
他饭后喜欢在院子里闲逛,举步下了石阶长靴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提着脚往旁边移了移,镶嵌着芙蓉红玉的银丝双飞雁发簪在檐下方灯的些许微光下凝着点点亮泽,柳芳泗经常戴着这支发簪他倒是有些印象。
想来是刚才落下的。
裴都没管地上的东西,望了望挂着半圆月亮的夜空,看久了也觉得乏味,转身回了屋里。
连着来回被踩了两下的簪子双雁翅断,红玉蒙尘。
裴都进了房门却没入里间,他坐在小几旁边的椅子上,手撑抵着下颌,人罩在桌灯的烛光里,真像是玉一般。
叶梅收拾完了东西打外头进来,一边撑着衣裳搭架在熏笼上一边与裴都道:“二夫人身边的夜竹寻了回来,正叫人寻什么发簪呢,外头的声音可扰着二公子,要不要奴婢出去说一声?”
裴都笑着摇了摇头,“无妨。”
叶梅顺着手中衣物的镶边儿,叹道:“公子就是好性儿。”若是换了世子的院子早把人打出去了。
裴都轻笑没再应话,屋子里又陷入了安寂。
……………………
宁茴昨晚上睡的不大好,连着做了好几个裴郅抢她东西的梦,她挖一个他抢一个,她挖两个他抢一双,可恶的强盗!
宁茴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半天才睁开沉重的眼皮。
被抢了被子的裴郅坐起身来,身上还穿着亵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这还是宁茴头一次大上午的从床上醒过来发现旁边还有个人的,她懵了一下,紧接着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也慌忙坐了起来,惊道:“裴郅你什么时候过来睡的?”
昨天晚上他不是去书房了吗?
房中大亮,雕花窗格里一片白光,再看窗边长几上的漏刻辰时已经过了大半,“哎,不对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没去上朝呢?”
她一头乱毛,又在被子里闷久了脸红红的,刚睡醒还有些迷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这模样看着软乎乎让人很想上手,裴郅也确实是上手了,一手拉着被子一手把人从里面拎了出来。
抬手在她本来就乱糟糟的脑袋上又抓了两下,“今天休沐。”
宁茴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自己从魔爪里解救了出来,恍然大悟,“哦,你今天放假啊。”
裴郅嗯了一声又换手改捏了一把她的脸才下了床。
青丹青苗带着小丫鬟鱼贯而入,一应物件都备了双份。
青丹搅了热帕子笑道:“外头打霜,冷得慌,少夫人今天得在里头加些衣裳。”
宁茴平日穿什么一向都听青丹,她说什么她就笑应着,青丹每日见着她笑便觉得自己心情都好上了不少,手上又麻利地换了一条帕子。
裴郅梳洗穿戴好了便坐在一旁看着她,待她也收拾好了才一道去了外间用早膳。
春桃从外头进来在碳炉子旁边暖和了一会儿才靠近了些,宁茴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一大早出去和府中那些小姐妹唠嗑回来了,她捧着热乎乎的粥碗好奇道:“今天早上回来的有些晚。”
春桃忙回道:“路上碰见了叶梅,就多说了两句。”
这话头一开她就有些停不住,嘴皮一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