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昕现下只顾着哭, 显国公便大步踏出了祠堂去,过一会儿叫了贴身小厮安子进来,吩咐他暗中叫几个侍女过来把裴昕架着回了院子, 耳边才彻底清静了。
“老爷,这、夫人这事儿该如何……”安子从得知裴朱氏身死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吞吞吐吐地开口。
显国公站在门槛外头, 单手扶着门框,抿了抿唇, “你把人移到旁边的旧院子去收拾收拾吧。”他顿了顿又道:“我去一趟福安院。”到底还是得叫母亲出来理事。
他说着便转出房门,一路目不斜视往裴老太太的与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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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茴方才一路追了裴郅出去,齐商和青丹给她指了个方向, 她顺着走过去, 远远地便瞧见圆月门旁边柳树下的人影。
裴郅立在树下, 面无表情地看着圆月门正对的漆红长廊。
宁茴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小步小步走了过去,裴郅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瞧她,他半垂着眼睑尽最大程度地遮掩住了内中的红意,“你跟着过来做什么?”
宁茴轻唔了一声, 又走近了些看着他,“那你又站在这儿做什么?”
裴郅抿了抿唇,“吹风。”顺便让他的脑子清醒清醒。
围砌着的小花坛里种满了吉祥草,叶青色翠, 掩映着好些淡紫色的花儿, 开的很是不错。
宁茴没修过语言的艺术, 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又怕自己说错话再把人给惹急了就不好了,她移了两步到小花坛边儿扯了自己的帕子摊开在石头上,冲着他问道:“坐一会儿好不好?”
裴郅看了她一眼,举步走了过去,伸手将她的手帕捡了起来,撩了撩袍子随意坐下,掸开身上的披风一角搭在花坛垫上,对着她冷声说了个坐字。
宁茴惊讶地啊了一声,看着他的披风有些纠结。
“青青草原,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大好?”
青青草原缩在坑里斜着眼睛看她,“人家都给垫好了你就坐着呗。”它揉了揉耳朵,“我先睡个觉,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崽啊,你可千万别刺激人家知道吗?”
宁茴暗里乖乖地点头走过去坐下,裴郅的披风里头已经附了薄绒,指尖突然轻触着还有些细微的痒意。
裴郅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如今更是沉默的很,宁茴也跟着沉默,抿着唇半低着头凝视着脚边的枯叶。
冷风飒飒,裴郅抬手摁了一下太阳穴,余光瞥到旁边的宁茴,她手中握着腰间的粉色宫绦,满脸严肃一个劲儿地瞅着地上,他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
宁茴收回目光,见他面色苍白沉寂连唇色也发白发干的厉害心里头难免有些担心,眼尖地看到花坛子角落里盛开的白色小野花,便伸着手指将周边的枯叶拨开,小心翼翼地刨了土,将那小野花连根带土一起刨了出来。
宁茴伸手递了过去,“送给你,”
她手心凹落着土,土里长着花,那花小小的不过拇指般大,茎上连着几片更细小的叶子,它太小太弱了,似乎一阵风来都能折断。
宁茴的手很白,这些姑娘小姐们的手都保养的很好,嫩白的葱尖儿似的,只是方才刨土,指尖上沾了好些微有些润湿的黄土。
他恍惚回想楚笏说过她一向喜欢侍弄花草又有些了然,甚至不止楚笏,府里不少人都知道她整日把西锦院儿的那些植株当宝贝一样地伺候着。
只是这还是裴郅头一次瞧见送人花的时候手上还捧着土的,看起来着实有些好笑,他唇角动了动伸手接了过去,泥土在她手心煨热了落在他这里也不觉得冷。
“就这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宁茴含着笑点头,“对啊,我父亲母亲常说这都是上天给的恩赐。”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裴郅听到说起父母瞬间想起了当初战死沙场的宁将军,圣上和镇国长公主说起那一场战役时也颇是感慨。
宁茴她自小父母双亡却有伯父伯母一腔爱护也是少有的幸运了。
只是……裴郅眉眼一动,“隔了这么多年,这些话你倒是还记得清楚。”说实在的,在他的印象里就是母亲的样子也都有些模糊,当时年纪太小,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
宁茴心里一个咯噔,哎呀,一时嘴快忘了原主父母离世的有点儿早了。她只得干笑了两声,“我记性一直都这么好,能从三岁记到老。”
裴郅看着手里的花,“是吗?”
宁茴点头,“是啊。”
她歪着头装傻,裴郅莫名心情稍霁,握着那细白的手腕儿将人拉了起来,大步回走。
宁茴被他突然一拉有些懵,“这是干什么去?”
裴郅眼眉一压,简洁道:“进宫。”
宁茴:“哈?”
两人顺着鹅卵石铺的小道疾步往前,齐商青丹两个一直在路的那头静候着没过来打扰,他们见着人影急忙迎了上来,“世子,少夫人。”
裴郅顿下脚步,将手中的花土递给了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