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牵着石伢出公堂时,遇见了高家代表之一,罗玉。网
罗玉站在衙门边上,一脸惴惴瞅着她,嘴角含了一丝讨好的笑。
芸娘为罗夫人的立场而伤心,却并不打算迁怒到罗玉身上。
她如今年已十三,虽则受身体生理年龄的影响经常做一些孩子气的事,然而她理智下来时,也常能从客观上去看问题。
她同罗玉自小的情份,若是前几年还曾因高俊而迁怒过罗玉,到了这个时候,她丝毫不会怀疑他的立场。
即便今日他是以高家之人的代表出现,然她也知道,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高家人里,除了一位不怎么拿事的少奶奶滞留在江宁,其他高姓之人还未到达江宁。
她虽想的明白,然让她此刻便同他如往常一般巧笑嫣然,她自觉也做不太出。
尤其是当着路边骡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瞧的罗夫人面上。
她抬腿便往街面上行去。
她自己赁的骡车还停在路边,赵车夫同青竹还在等她。
然而罗玉急急跟在她身后,急切道:“芸妹妹,我不站在高俊那边。等高家人来了,我便甩手远离。我也将青竹看做自家妹子……”
芸娘喉间忽的一哽,心中立刻柔软下来。
她停步去看他,他立刻续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无论我阿娘同阿爹如何,我都是同你站在一处。”他牵起她手,认真看着她的神色,只见她眼底青紫一片,显见的未歇息好,心中又是惆怅又是心疼,嘱咐她道:“我会拦着我阿娘,令她这几日不去打扰你。你快快回去好好歇息。”
芸娘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身,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玉哥哥,我原本就不打算让高俊坐牢。我只是想好好吓吓他,最多让他被打几板子、记住教训,自此莫骚扰青竹。”
她转头看了看罗家骡车,轻声对他道:“你阿娘在等你,你快回去吧……”
言毕再不看她,也不去同罗夫人寒暄,径自上了自家骡车。
芸娘说给罗玉的话,自然是让他带给罗夫人,好让她去疏通关系,做些手脚。
衙门对高俊初判的结果是否同芸娘的本意相同,端看罗家如何活动。
如若将高俊之错偏袒的一分不留,则说明罗李两家的交情到此为止。
如若按她说的留些错处给高俊,最起码两家表面情份还在。
第二日便是第二回审案。
高俊方状师来回检查了石伢的身体,询问了石伢当时情况,认为石伢当时并未被灌药,也未受伤,不似拐子常做之事。且没有证据证明石伢不是自己跑去高家骡车上借以敲诈。
双方状师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此案虽小,却各种蹊跷。
提刑官老爷审的头晕脑胀,最后由师爷暗中建议,对高俊重打五大板,刑一年,算作结案。
而衙门因筑堤之事短缺银两,高家愿以十万两银子替代一年监刑,提刑官大人同师爷商议过,觉得此事可行,当堂应允。
只是监刑可免,板子却要打,以示律法严明。
打板子时芸娘同青竹都守在大堂门前。
又厚又重的大板子啪的拍下去,高俊前两三下时还会痛呼出声,到了最后两板子,他转头木木往门边瞧了一眼,那不能聚焦的眼神不知道想落在谁人身上,却又仿似落不到任何人身上。
大板拍下,他就地昏死过去。
据闻经此一役,高俊性情大变。
见着男人便恶心作呕,见着女人又恹恹毫无兴趣,故而就此将整付心思放在了家中生意上,竟让他在短短三四年间将高家买卖壮大了两番。
此案结束,芸娘回了家中,原本以为就此老老实实,当做此事未曾发生过。然而她为胸衣包装木盒之事外出寻原本同她合作的木匠而不得后,回到家中,便发现石伢同青竹双双跪在院中。
此时她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对着两人摇头晃脑的啧啧几声。
待她发出了声响,引得其他几人从房里出来,芸娘的心里便咯噔一声。
她阿娘肃着面,她阿婆肃着面,连石阿婆也肃着面。
她心里一虚,将姐弟三人这几日的行径极快梳理一遍,自觉除了两三日之前同高俊之事外,委实没做什么让她阿娘捉着她小辫子的事。
像她给殷人离灌符水引得他腹泻不止之事已是七八日之前,像她在上元日之夜险些将如水和青竹弄丢,也是七八日之前……而殷人离同李如水这些日子都未露面,思来想去,这两件事都没有东窗事发的可能。
而设套同高俊上公堂那事,已过了两三日,这几日罗家人也未上过门,她阿娘没有获知渠道啊!
她望着几位长辈讪讪一笑,眼珠子咕噜一转,已往青竹和石伢面上瞧去。
然而这两人此刻正哭丧着脸,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
待她回转头,瞧见抱着黄伢的黄花频频向她眨眼似有话想说时,迎面如闪电一般飞来一只笤帚,李氏厉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