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大堂口围着的众人被挤开,一张极大的匾额被抬进门。
绸布将匾额盖的严严实实,瞧不出其中的名堂。
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同另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站在堂下,双手叉腰,做出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
后门处的殷人离嘴角一提,纸扇刷的打开:“有点意思……”
大堂上,惊堂木一拍,提刑官大人高喝一声:“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公堂?去衣受杖!”
左右衙役立刻涌上前,欲意剥去二人衣裳。
柳香君一口唾沫飚出去,厉喝道:“胆敢对圣上御赐的‘江宁义『妓』’动手?你们都活腻了!”
几位衙役见她昂首挺胸,不似作伪,伸出去的手一顿。
当今圣上在几年前曾做耍一般封了一位窑姐为“江宁义『妓』”这件事,外人或许会不知晓,衙门里的人却人人皆知。
这里面,有曾在知府府衙里当过差的衙役。他们瞧着柳香君的面孔,仿似是有那么几分眼熟。
衙役转首再往提刑官面上瞧去,提刑官不由大怒:“愣着做甚,本官的话不管用?”
那衙役又要上前,芸娘一把推开柳香君,指着提刑官大叫一声:“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我们现下就去向钦差大人上奏折,求他待为转交圣上,参你一本!”
提刑官心里一紧,不由转首往后面瞧去。
圣上御赐的“江宁义『妓』”没有上奏权,这一点他是知晓的。可此时众位大人可都在自家府衙里,如若真被钦差大人听闻,再拣些理由一起奏陈天听,虽说不至于罢了他的官,可这一界的考评可就要受影响。
他的视线与后门处的殷人离撞在一处,心里又是一紧。
这位小爷可不是个省油灯,只怕比钦差还要厉害些,不能让他抓住把柄。
一瞬间的心思闪过,提刑官面上一板:“你二人既入大堂怎不跪下?藐视公堂视为藐视圣上,你等可知?”
柳香君却将匾额一扶:“我等抬着匾额便如同有功名在身,我们跪你,就是匾额跪你。匾额跪你就是圣上跪你,你好大的脸面!”
芸娘暗中给柳香君竖了大拇指。
凭着这张匾额,柳香君在青楼界作威作福,竟然生出了不少于提刑官的官威。这一招狐假虎威用的可比芸娘往日里高明多了!
提刑官后槽牙一咬,再不提跪或不跪,只扶额将先前的问话重复一遍:“你二人与嫌犯是何关系,为何喊冤?”
柳香君往刘铁匠处一指:“他是我干哥哥!”
芸娘也跟着往刘铁匠处一指:“他是我阿爹!”
她不等提刑官问话,径直将心中不忿道来:“大人,此案明明有诸多疑点,您怎能视而不见?”
她一条一条列出来:
“第一,我阿爹将打铁铺子借给『妇』人居住,她死在其间,乃他人所为,并非我阿爹害死。否则,我阿爹为何杀了人却不抛尸?”
“第二,我阿爹同那『妇』人是十几日之前发生过争执,而『妇』人的尸体是五日前被发现。如方才仵作所言,发现时尸体还未腐烂,说明乃是新死,怎能将死因归在我阿爹身上!”
她的言辞一声比一声激越,神情慷慨激昂,仿佛面前那提刑官如虎豹豺狼,根本不是民众的父母官。
“诸般漏洞如此明显,不合乎常理,你却视而不见,意欲屈打成招,你是什么父母官!什么提刑官!”
柳香君暗暗将芸娘一拉,芸娘哪里顾得上旁人的提点,只顾着将心中不忿脱口而出,全然忘记她平日“迂回婉转”的做人准则。
那提刑官果然被她激的大怒,惊堂木拍下,目眦欲裂指着堂下两人,雷霆般的怒火几乎要将盖在匾额上的罩布点燃:“好厉害的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诬蔑本宫!掌嘴,给本宫重重掌嘴!”
厉喝声响彻整个大堂,仿似梁上灰尘都要被震落。
后门处的殷人离摇摇头,转首同边上衙役慨叹:“那小胖妹太不聪明,将你家大人激怒,于她而言可没好处……你家大人一贯里都是如此暴虐吗?”
衙役终于拣着个为自家大人说话的机会,忙将一颗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回大人,我家大人爱民如子,可也嫉恶如仇,审案是要故意做出些威风模样……”
殷人离“啧啧”两声,夸赞道:“连一个小小衙役都如此会说话,你家大人果然是个妙人!”
那衙役一愣,分析了半晌,只觉着殷人离的这个“妙”字着实不像是好话,再不敢同他多言,立刻缩回了脑袋,一动不动的站起了他的岗。
殷人离又转头往堂上瞧去,大堂上柳香君一把将芸娘扯回了匾额之后,指着匾额怒叱道:“谁敢在圣上面前造次!”
匾额一出,谁与争锋。已经围上来的衙役又为难的退下。
殷人离一笑:“圣上这匾额作用还挺大!”
大堂里边,柳香君得意向芸娘一瞥眼,伸手去袖袋里掏巾帕。
那巾帕软薄,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