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别苑。
耳房里,芸娘正饮第四杯茶时,公主侍女又端了各式果子进来,同她道:“主子近几日苦夏,到了午时必睡一觉,一觉睡一个多时辰是常有之事。此前常是你妹子青竹过来,她知道。”
芸娘点头,道了句“无妨”。
侍女扑哧一笑,取了团扇扇上几下,啧啧赞叹两声:“一年没见你,李老板除了身形变了许多,脾性竟也老成了许多……”
芸娘尴尬的一笑,端起热茶又饮过两口,热气拂过,额头上多了几颗晶亮亮的汗珠。
可心下却计较起侍女说的那句“身形变了许多”之言。
这侍女不过是一年前被公主差遣着回了一趟京城,这几日才重新来了江宁,再见面就要说这种伤感情的话?
她身形能变多少?
对面有一方铜镜,将她全须全引的映照其中。
胖嘟嘟的脸颊,肉多到将原本的杏眼挤成凤眼;
圆滚滚的腰身,身上的单衣被塞的有些满。
尤其是那两条腿,即便是被衣裙罩着,也能显出粗壮的轮廓。
芸娘内心哼了一声,撇头不去瞧那铜镜,再饮了一口茶,决心拉青竹为自己垫背:
“我阿妹也不输于我呢!”
侍女想起前几日才见了的另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不自觉的也笑了一声:“确然,我瞧着有赶超你之势。”
未几从外间奔进另一位侍女,只将将跨了条腿进来,便急吼吼的问道:“青竹丫头,你上回说的玫瑰花油,沐浴时滴几滴来着?”
等侍女的脑袋跟着腿进来,眯着眼睛瞧见那相似身形下的面目并不是青竹,不由失望的哀叹一声:“怎的是你啊——”
那个尾音还拉的极长,显示出她内心的受伤程度。
芸娘只得点了点头:“没错,正是我,让阿姐白跑一趟。”
那侍女却是一笑,过来点了点她的鼻头,揶揄道:“怎的,生气了?喜欢你阿妹便是喜欢你呗,横竖都是你们李家的人。”
芸娘酸酸的一点头:“阿姐说的对。”
自此前青竹来侍候了公主一回,青竹便用她当初在青楼时学的护肤手艺俘获了别苑里所有女人的心,公主点名让青竹对接长宁别苑,自此便没芸娘什么事。
芸娘先头还担心青竹闯祸,观察了几回,瞧见青竹做的比自己好上许多,便也乐得将这烫手山芋交了出去。
谁知,这一交出去,便再也收不回来。
此前青竹的生辰,公主殿下竟然派人送来了贺礼,可见她的受宠程度。
只是最近青竹久咳不止,怕将病气过给人,给公主殿下送胸衣这事,便又摊到了芸娘身上。
没过多久,外间轻轻穿来一声拍巴掌的声音,两位侍女忙忙起身出去,未几芸娘便瞧着侍女们端着水盆、提着巾帕、端着妆盒鱼贯而过,该是去服侍公主起身了。
果然,又过了一刻钟,一个侍女站在门外向她招手,她忙忙捧了胸衣盒子跟上前,小心谨慎的跟进了公主房中。
芸娘亲自服侍公主穿上胸衣,将形状调到最好的程度,方垂手站至一旁。
高高铜镜里,公主殿下身材匀称,身段优美。
原本十一二岁的身段,经过两年时间的调理,已成熟到了十七八岁。虽不至于雄伟,可也不用卑怯,是平常人的尺寸。
公主脸上露出满意神色,由着侍女侍候自己穿衣,这才同芸娘说起了闲话。
“听闻七月初七当日,你那‘永芳楼’里人挤人,妇人们抢胸衣,竟有打破脑袋之事?”言语中颇显吃惊。
芸娘干笑一声:“也未打破脑袋,只是……有人被抓破了面皮……”
半月前,永芳楼第一回举办优惠活动。因让利多,引的新老主顾争相购买,个别限量款式便引来争抢。
公主漫不经心的一点头,忽然又问:“被抓破脸皮的该不会是青竹丫头?怪道今日是你替她过来……”
芸娘接连受到嫌弃,自觉十分没有面子,却也不敢露出任何情绪,只得低声道:“阿妹久咳不止,怕过给他人,故而……”
公主听过,转首对一旁侍女道:“去问过医官,拣各药材包给青竹姑娘。”
果然对待青竹恩宠非常。
待芸娘出了别苑,便看到守门房的汉子手里抱了七八个盒子等在一旁,见她出来,将盒子送到骡车车厢里,方亲热道:李老板许久未来,一来主子便赏赐了这许多,你姐妹两可真是主子跟前的红人啊!“
芸娘含笑接下第三回隐晦的嫌弃,往门房手中塞去一个荷包,抬手敲了敲了车厢,骡车慢慢往前驶去。
先到的是内秀阁。
惜红羽正抱着独女李如水坐在院中喂饭。
如水见进来的是芸娘,便喜笑颜开向她伸手,芸娘便将她在半途中买的点心匣子放在桌上,过去抱了她在手,重重的香了一口,这才满足道:”还好有你这个小人惦记阿姐……“
惜红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