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慌了手脚,忙忙过去挨着青竹,可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她。
此前他可没做过这事啊,那些姐儿哪里用的着他去俯就,但凡他略略冷了脸,姐儿便如蛇一般缠了过来,服务意识极其的好。
便是他那才定了亲的未来媳妇儿,偷偷看他时也是含了笑的,何曾将一张染满了眼泪和鼻涕的丑脸对着他。如是她敢如此任性令他不快,他铁定休了她。
他被青竹哭的没了主意,最后只得下了决心:“你虽然还小,可本少爷可以等。等你及笄了,我一顶小轿将你抬我家去,收了你便好。可行?这便不算我轻薄你了罢。”
他的话刚说出去,青竹的哭声立刻大了一声,那脑袋撞地的动作也更猛烈一些。他忙忙扶了她的脑袋,探头往四处瞧了一番,威胁道:“你再哭!再哭本公子不客气了,我便将轻薄你的名声坐实,扒了你的衣裳,在你身上咬个牙印,让你抵赖不了!”
青竹的哭声刹那间停止,因着停的太猛,紧接着便打起嗝来。
高俊重重叹了口气,瞧了她半响,探出手去,青竹便如青虫般挣扎着蠕动开,离他越远越好。
高俊苦笑道:“你不过是要为你解开绳子。你若愿意被这样绑着,那也行。我瞧着……”他又四处看了看:“这日头也要落山了,你既然喜欢躺在此处,我便先走一步了。”
青竹呆愣了半晌,看他果然提脚要走人,急急出了声:“你莫走……”
他回头看她,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瞧着他,虽然将一双眼睛哭成了肿泡眼,可配着那神情,却也有几分让他心动之处。
他嘿嘿一笑,转身蹲在她身边,将麻绳替她解开。
骡车在一处绣庄面前停下。
高俊探头出去瞧了一眼,回头问青竹:“这便是你家铺子?”
青竹点点头,从座上起了身,作势要下车。
自她忍辱负重将泪珠儿压下去,她的眼睛快速消了肿,颜值急速提升,颇显的风姿初绽。
她面上似乎还浮上些羞怯柔弱的神色,与她年前抡圆了手臂打他巴掌的模样判若两人。
高俊当先下了车厢,伸手欲扶她。
她踌躇了片刻,将玉白小手放在他腕上,他甩给她一个媚眼,将她扶下了车厢。
绣庄门口人来人往,青竹害羞的收回手,欲抬脚进去。
高俊啧了一声令她回首:“回去乖乖养着,等你十四岁上小爷就来抬你……银子收好,莫回去又哭鼻子……”
青竹羞臊的撇了头,未几转头瞧他,朱唇轻启:“你何时离开江宁?”
高俊几欲摸上她下巴,终究还是未伸手,只自我感觉良好的一摆脑袋,略略凑上前压低声音道:“怎的,舍不得小爷离开?还有半个月才走。”
青竹又做娇羞状:“那还是住在罗家吗?”
高俊想一想,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也罢,你这几日若想我,便来罗家寻我。我带你去摘星楼吃鱼荟。”
青竹点点头,最后一次浮上笑脸:“你走罢,我瞧着你离开。”
高俊又抛一个媚眼给她,抬脚上了骡车。
那骡车往前转了个弯再瞧不见影子时,青竹面上的柔和转做冷笑,咬牙切齿道:“我阿姐饶不了你!”伸手拦了骡车往内秀阁而去。
……
暮春初夏的日头比往日升起的早了些。
天刚泛鱼肚白,罗家的下人起了身正扫着门前浮尘,他家的少爷已经站到了自家大门前。
陪他站着的是双手叉腰的李家姐妹。
初夏衣着单薄,衣裳里不能藏物件,芸娘便将麻绳明晃晃的缠在了衣外。
青竹手上端了个木凳,木凳上放了个木盆。
盆无甚稀奇,稀奇的是盆中的水。
红,血红,比血还红的水。
溶了足足五斤辣椒面,看过去就觉着辣眼睛。
芸娘冷冷看了他一眼:“发生了何事我也不想多说。去,将那小畜生喊出来。”
罗玉往辣椒水里再瞧了一眼,叹口气,意欲抬腿往角门而去。
芸娘拉住他:“好心提醒你一次,等会让那小畜生先出来。你若不听想跟着遭殃,那便由你。”
待罗玉从角门进去了,芸娘同青竹跟在其后,停在门边。
青竹一把将木凳放在地上,芸娘蹭的跳上去,将木门摆成一个合适的角度,向青竹伸出手去。
青竹抬高手臂将木盆递上去,芸娘伸手接了,轻车熟路将木盆架在木门顶上。
待她觉着放稳了,立刻跳下来,将木凳往边上一藏,同青竹躲在了一边。
她不过将将嘱咐青竹“等会莫留力气,打的他一辈子想起你就要尿裤子”,角门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芸娘忙将腰间麻绳解下。
男儿身高腿长,片刻间就到了门口。
便听那高俊问道:“兄弟,你怎的走的那般慢?”
罗玉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