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舞姬缝制的这款运动型胸衣与王夫人的那件最大的不同便是,这件表层只是一层平滑的浅色缎面,没有任何刺绣和装饰品,便连扣子都是用布条缝制的极小的盘扣。
按照这样的工艺和原材料,卖十两银子,芸娘还是能赚三两四两。
她一边替赵蕊儿穿舞蹈胸衣,一边越加仔细的进行讲解,尤其侧重对内层面料和工艺的叙述:
“……是将棉花中的棉籽捶去,将棉絮锤的更加柔软,一点点杂质都无,然后再织布。所用的丝线是用一根丝线分成四股,将层叠的布片与棉絮打着圈的缝制,使胸衣更轻盈、更亲肤。”
两人在穿戴胸衣时,早有其他舞姬聚在门口瞧热闹。
从赵蕊儿穿上先头那件时,便有惊叹声此起彼伏。到了她穿舞蹈胸衣时,几位舞姬更是将两人围在身边,观察的越加细致。
这便是广告的效果。
芸娘心中得意,却做出十分严肃的模样道:
“这件练舞的胸衣,姑娘刚刚穿上身,片刻间还感受不出保护身体的效果。你尽管去穿,待练舞时觉的出好来,我再来收钱。
若觉着形同鸡肋,这银子也便不用给了,姑娘便将胸衣随意处置了罢。”
她赠给翠香楼那位代言花魁的胸衣何其多,又岂能在乎如今在班香楼打开生意路子的这一件半件。
而那些舞姬便也点点头,纷纷道:“如若姐姐穿着觉得好,我们再去买也不迟。”
两人便说定了,再过十几日,待赵蕊儿多感受些时日,芸娘再上门。
出了赵蕊儿的香闺,芸娘顺着走廊一路前行,将将拐了弯,忽的便听到周遭有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像小奶猫的嘶叫,又有些像女人压抑的哭声,有一声没一声,窸窸窣窣传进她的耳中。
时近晌午,翠香楼外有行人与车马渐次走过,留下或响亮或低沉的人语声;翠香楼下的龟公杂役们吆喝着开始做夜晚营业的准备……
芸娘奇怪的四处望了望,一瞬间突然明白方才是什么声音。
她心里暗骂一声,恼羞之色瞬间从身子蔓延到颈子,最后染上了耳垂。
她几乎是立刻跳起来想要逃离这里,如兔子一般往前跑去……跑去……
那声音却仿似离她更近、更清晰……
她再拐一个弯,便听的一声“咚……”竹木制的楼宇,从各处便传出了“咚咚咚”的回声。近处的几间房中已有妓子从各自窗里探头相看。
芸娘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足足滞了几息,方怒吼道:“谁把窗户开在了这里?!”
离她最近的房中有慌张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吱呀一开,一个赤身裸体只包着一条薄被的妓子慌张出来,半蹲在芸娘身前。
而从房中还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去何处?”
那妓子也低声向房内道:“就来,就来……”一只手抚上芸娘的后脑勺,关心问道:“撞的疼吗?”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花魁赵蕊儿的声音在走廊另一头响起:“芸娘妹妹,怎么了?”
她身旁妓子的声音便带上了些惊恐,低声求她:“别说出去,求你,别说出去……”
芸娘与青楼打交道的这两年,或多或少知道些青楼的规矩。
其中一条便是:青楼的妓子不得绕开老鸨子私下接客,如被发现,便要重重处罚。
如若每个妓子都绕开老鸨接客,那老鸨还拿什么吃饭?
另外一条与第一条相关,说的是:妓子不得在非营业时间接待恩客。
这却是正规青楼给天下原配留的体面:你的夫君夜里虽然在青楼,但白日里还是要归还于你的。
由此却也催生出了私窠子,妓子租着一处独门独院,但凡有银子上门,便不分昼夜的接客。
此时这位带着哭腔低声哀求芸娘的妓子,看来便是将上两条大忌通通犯了个遍。
不说被老鸨子主动发现,哪怕是有其他妓子私下里告了她,只怕她的处境就很艰难了。
芸娘揉着面上眼皮处火辣辣的伤处,终于将内心怒火抚平,瓮声瓮气道:“没事,我没事。”
走廊另一头的脚步声便渐渐远了。
她身边的妓子果然深深的喘了口气,瘫坐在她面前。
芸娘慢慢睁眼望过去,眼前这人长相并不出奇,只一双眼睛十分妩媚。
妓子看着芸娘过来,便微微一笑,眼中的妩媚大盛,如一张神秘的深井,让人想投身进去一探究竟。
芸娘立刻便想起来,这位是她曾在班香楼的花舫上见过的妓子之一,当时那冤大头为其中的两位妓子买了胸衣,独独剩下三人却落了个空。这三人中其中一位便是眼前这位。
此时这位妓子也认出了芸娘,见左右无人,将一张樱唇凑到芸娘耳边,道:“三日后的那晚有一场盛宴,到时你过来,自然有人为我付那胸衣的银子。”
她靠近芸娘时,一股低廉香粉的气味直冲进芸娘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