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一时心中又甜又软,万般情绪骤然涌上心头,竟是说不出的复杂。
陈景然将窗帘拉上,房间里的光线就暗了下来,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摸了摸儿子软嫩的小脸,又摸了摸姜烟的脸颊,忽然轻轻说了一句:“你受苦了。”
姜烟瞬间眼眶就酸了,她闭了眼,轻轻的抿紧了嘴唇,过了一会儿,复又摇了摇头。
“先好好休息,你失血过多,身子太虚了,医生说让你好好静养,等你身子好一点,我们再谈其他的。”
他的声音平和温柔,姜烟恍惚间,记不得他有多久不曾和她这样说话了。
搬回兰苑这几个月,他们虽然常常见面,也有过几次鱼水之欢,但是交谈很少。
偶尔他和她说话,也是那样不冷不热的语调。
只有在谈论起孩子的事情时,她才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点温度。
而现在,她终于又听到了他这样柔和的对她说话。
不是因为孩子,而只是因为她。
“睡一会儿吧。”陈景然轻轻抚着她的眉心,姜烟也确实太过虚弱疲累,再加上,心头那块无形的大石头,忽然间就这样被人搬开了,心底骤然放松了下来,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她睡的很沉,中间宝宝醒了一次,哭了几声,是陈景然抱起来笨手笨脚的哄了一会儿,想起来约莫是饿了或者是尿了,才赶紧送到了月嫂那里去。
陈如心正在绘声绘色的给陈太太和陈先生还有老爷子讲之前她冒充陈景然‘绯闻女友’的事。
“嫂子,您是不知道,当时我捏着鼻子说,‘景然,那我先下去了,你别让人家等太久啊……’时,我自己都快吐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陈如心又是一阵爆笑,“你都不知道当时景然的脸色多难看,他估摸着这二三十年都没有听我说过这么恶心的话……”
陈太太也笑的不行:“你这孩子,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论辈分你还是景然姑妈,你竟然还和景然一起胡闹……”
“嫂子,我也是为他们俩着急啊,您说说看,姜小姐都怀着身孕,肚子那么大了,景然还和人家怄气,这孕妇心情不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受影响啊,我不但是为了他们俩,我还是为了我这可人疼的小侄孙呢……”
“如心说的没错,依我看,这俩孩子的事,也得有个了断了,如今孩子都安全降生了,过去的陈谷子烂芝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还是那个意思,姜烟这丫头是有错,但确实也情有可原,让人心疼,景然如果还喜欢她,那就让他们赶紧结婚,别委屈了我重孙子,景然要是真的过不去这个心结,也对姜烟没感情了,那就好聚好散,把姜烟母子俩安顿好了,还是不能委屈了我重孙子。”
陈老爷子一发话,陈如心立刻举手赞同:“我听大伯的,我和大伯意思一样。”
陈太太也点头:“那我也听爸爸的。”
陈先生迟疑了一下:“姜烟的病……不会遗传吧?”
陈老爷子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姜烟又不是先天性的毛病,怎么可能遗传?她这病也是后天被人欺负被人气的了,慢慢调养都会好的。”
陈先生慢吞吞的点点头:“那我也没什么异议了。”
陈老爷子直接拍了板:“那现在就是看景然什么意思了。”
“他能有什么意思啊,人家拼死给他生个大胖儿子,他要是还要娃不要妈,我头一个削他!”
陈如心又摆出了长辈的架势。
“话也不能这样说,强扭的瓜不甜,还是要问景然自个儿的意思。”
老爷子话音刚落,陈景然正好笨手笨脚的儿子推门进来,他刚进门,就看到三个人六双眼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怎么了这是?”
陈景然抱着儿子,一脸惊恐。
陈太太让月嫂抱了宝宝去换尿布喂奶粉,陈景然更是一头雾水了:“到底怎么回事?”
“景然啊,是这样的,你看,现在烟烟那丫头,受这么大罪把孩子给你生了,你打算怎么办?”
老爷子直截了当开了口:“你要是心里有烟烟呢,那咱们陈家就双喜临门把事儿办了,你要是心里没她了,那也得好好商量善良她和孩子,到底怎么安置。”
陈景然微微蹙了蹙深浓的长眉:“这些事我现在没心思考虑,等他们母子出院了再说吧。”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磨磨唧唧吗?”陈如心这暴脾气当下就受不了了:“人家拼死给你生儿子,难不成你连个名分都不舍得?”
陈景然看向陈如心,一双幽深眼瞳森森冒着凉气:“你觉得她稀罕所谓的名分?”
陈太太听得他这一句就明白了陈景然在想什么,这个儿子,打小在陈家就是凤凰蛋一样养大,从来没受过委屈,一路顺风顺水的,性子自然也高傲自负,他没吃过苦头,没受过委屈,没碰过壁,也没丢过这样的脸,所以这道坎,就特别难过去。
姜烟放了他两次鸽子,他心里怕是也有阴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