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重锦……裴祁深……” 厉慎珩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他眸光沉遂望着裴祁深;“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在我心里,裴祁深自来都是一个有钢骨而又热血的人,那一晚宴会上你我见面,你曾对我说,这辈子不会做祸国殃民之事,我信了……” “事到如今,这些旧事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不管是裴重锦还是裴祁深,又如何,肉身一具都是我这个人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也都是这个人做的,那么,是裴重锦还是裴祁深,又有什么分别?” “是没有分别,不管有什么隐情,你的恶行都难以被饶恕,只是裴祁深,如今若是有一条生路呢,你愿不愿走?” 裴祁深眼底没有一丝的波动:“总统先生,实不相瞒,我如今只求一死,只求,不要再牵累他人。” “那位许小姐,你也要舍下了?” “今生无缘,我亏欠她太多,如果有来生,我会用我一切回报。” “如果今生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要求来生?你明知道,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了……” “你不用再劝我了,我罪恶深重,就算是苟活留下一条命,这辈子也要如过街老鼠一般,没什么意思。” “我听说,许唯一在五年前离开你之后,曾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橙橙,今年约莫四岁多的样子,生的十分玉雪可爱……” 裴祁深原本垂着的眼眸骤然抬起睁大,他搁在桌案上的手指根根攥紧,手背上青筋寸寸毕现。 厉慎珩看到他在颤栗,那一双原本晦暗无光的眼瞳里,渐渐的赤红一片,隐约,仿似有水光绽出。 “那许唯一在帝都开了一家小店,经营了自己的小品牌,她五年间不曾有任何绯闻传出,也未曾有过任何一个男朋友,这个女儿,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要做什么!厉慎珩!你不要伤她们母女,她们是无辜的,这些罪孽我裴祁深一个人来承担,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求你放过她们……” “裴祁深,我有心爱的女人,我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厉慎珩,从来不会拿妇孺开刀,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不过是想要你明白,比起死了,活着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橙橙长到四岁多了,十分可爱聪慧,她还未曾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一面……如果你死了,这就是她毕生的遗憾!” 裴祁深眼底的泪终是倏然滚落了下来,他的头垂低,一颗一颗的眼泪滴落在斑驳的桌面上,他整个人都在隐隐的颤栗,肩膀剧烈的颤着,像是风中萧瑟的一片枯叶。 “裴家窃国叛国,如今却逍遥法外,多少人因你们裴家而死,家破人亡一片凄惨,裴祁深,你确实该死,可你更该活着赎罪……” “你要我做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我裴祁深已经是不忠之人,如今,你还要我做一个不孝之徒,为这天地不容?” “何为国家?先国后家,有国才有家,裴祁深,你我都曾从军,刀枪火海里闯过的人,你总该明白这个道理,裴方野罪大恶极勾结外敌,如今又在m国元首庇佑下,肆意抹黑我们这个国家,泄漏无数国家机密,在帝都内乱之后,又有多少人因为他的这些恶行无辜惨死?如果要他依旧逍遥法外,必定后患无穷,裴祁深,他是你的父亲,可他也是窃国叛国的大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之前突然变成那个裴重锦,大公子,也是裴方野的手笔吧……” 裴祁深声音嘶哑,他依旧低垂着头,“你说的没有错,当年,我以为唯一骗了我与人私奔,深受打击,一次酒醉后我出了车祸,大约也就是那一次……我渐渐发现我体内好像分裂出来了一个人……最初,我还能压制着那个人,可是渐渐的,随着我对唯一的恨意越来越深,我发现我再也压制不住了……很多次,早上醒来后,我能隐约感觉到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后来,连这份感觉也消失了……” “我让人查了裴方野生前接触过的人,查了你们裴家的私人医生……” 厉慎珩冷笑一声:“裴方野只顾着自己逃命,其他人的性命他从来都没放在眼里,只是很奇怪,他怎么带了付雪茄夫妇还有虞嘉言一起走。” “付雪娇心思极其阴毒,此人城府极深。” 厉慎珩微微颔首:“付雪娇的事情,会有了断,今日,该说清楚的,是你的事。” “你的症状,是车祸后开始的,后来愈演愈烈,到最后,你的主人格完全被裴重锦给操控了,其实,这也是人为干涉的结果,而罪魁祸首,就是裴方野。”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的印象里,裴祁深一向都是个十分淡泊名利的人,裴方野有三个儿子,可余下两个不争气,早早就被打发到国外去了,唯独你,从小就被他寄予厚望,只是可惜,你志不在此,一心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所以,裴方野才会想出了那一条毒计,逼着许唯一离开你,让你以为她是一个图财的骗子。” “我后来也曾想过,唯一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没人会比我更清楚,只是再后来,我已经被裴重锦而控制,再也回不去裴祁深这个人格了……” “你和许唯一的悲剧由他而起,帝都的这一场动乱也由他的而起,如今他逍遥法外在他国依旧锦衣玉食,留下的这些烂摊子却要你来承担我来收拾,还有他的那些来不及跟他逃亡的嫡系,四处逃窜混迹在百姓之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知不知道,就在前日,帝都郊外一处村落,那些人乔装成普通百姓乘车路过,因为村民一句话说的不中听,他们连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