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看了看矮墙,身手利落的直接翻了过去,他翻进去后,果然看到门栓在拴着,他走过去拉开门栓,开了院门:“静微小姐,您在外面稍等一会儿,我进去看一下……” 静微看着陈昊直奔西北角而去,她心中不由一颤,她记得这个不太大的院落的构造。 江苹的房间在西北角的二层,而一层,是储物室,堆满了杂物。 陈昊去这里做什么? 静微忍不住也跟着走了进去。 寻常人大约不会注意到一些蛛丝马迹,但周从夜肆,包括陆远陈昊这些人,都是经过缜密训练的,自然各方面的敏锐都异于常人。 “这是储物间,里面堆的都是杂物。”静微开口,看着陈昊推开那扇积满了灰尘的门,阳光仿佛都照不进去一样,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乌压压的一片,灰尘四起,呛人的很。 陈昊四处看去,静微也站在门口向内望。 储物间里静寂无声,时不时会有一些虫子爬过飞过,蛛网挂满了房梁,完全不像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陈昊的目光又落在地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地面,没有人踩上去过的痕迹。 “我去楼上看一看吧,静微小姐,这里长久没人住,太脏了,您在院子外等着我吧。” 静微‘嗯’了一声,转过身去。 陈昊随手带上了门。 门关上,储物间里的光线立刻黯淡了下来,角落里废弃的一个橱柜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那蜷缩在橱柜里几乎瘦的脱了形的女孩儿,缓缓将手从嘴上放了下来,她隔着橱柜上的玻璃,怔然望着那紧闭上的一扇门,许久,她好似哽咽着,无声的呢喃了一个名字:“静微……” 眼泪从她大而深陷的眼窝里涌出来,缓缓的沿着消瘦的脸庞滑了下来。 滑过那道凸凹不平的疤痕时,她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倏然的颤了一下。 她抬起手,复又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脸,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的往外涌,从她的指缝里漫出来,她瘦的高耸的肩胛骨,剧烈的颤着,她哭的无法自持,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静微,原谅我不能出去见你,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见了你,不过给你徒增烦恼和伤心。 不如就让你以为我已经搬走了,我过的还不错,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值得你惦记着,你慢慢的也就彻底忘掉我了…… 这世上,除了妈和静微,惦记着她的人,大约也并没有几个了吧。 也许再过一些日子,她就真的成了这世上孤零零活着的一个孤魂野鬼了。 但这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吧。 她又抬手,轻轻抚了抚左脸上的伤痕,含着泪溢出苦涩笑意来。 妈从来不肯对她说起的一些陈年往事和秘密,其实,她早已偷偷的知晓了大半。 压在妈妆台下抽屉里的那张照片,黑白背景,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站在码头上,笑容如春风拂过一般。 那照片后面,写了一行小字。 赠梵素致庸,于1975年,帝都,惟愿,生生世世,常伴卿侧。 原来幼时曾无意夜半醒来听到的那个名字,就是照片上的男人的名字。 小时候被人追着骂没爹生的小杂种时,她也曾偷偷抱着这照片哭过,问他,是不是自己的爸爸。 也曾跑去问妈,为什么爸爸不要她们了。 可这样的话,她也只问过那一次,因为,她那从来都刚强坚韧不肯掉泪的妈妈,在她问出那一句后,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她再也没提过爸爸两个字,但心里却像是有了执念,拼了命的想要挖出所有的蛛丝马迹。 妈以为她当真变成了乖巧的女儿,听话懂事,可她却根本不知道,她曾偷偷看了她的所有日记,把那个人的身份,名字,来历,都弄清楚了大半…… 所以那一年暑假,她才要闹着和静微一起去帝都。 她心怀着憧憬而去,却怎么都不曾想到,因她这一念之差,却给自己和妈,酿成了永远无法承受的苦果。 她以为等来的会是父女相认抱头痛哭,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根本没有见到她想要见的父亲,在那寸金寸土的豪华别墅区里,她见到的,是盛气凌人的贵妇,高高在上的千金,她像是蝼蚁一样任人践踏,被人扼住了命脉,从此,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江苹眼中的泪痕渐渐的干涸了,透过橱窗她看到外面的天幕渐渐变成了暗沉的深蓝。 万籁俱静,她甚至能听到角落里隐约的虫鸣。 若是那一个夏日她没有生出那个念头来,是不是此刻,她和妈依旧住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安闲的度着夏日。 而不用如此刻这般,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而妈她,却要为了她仰人鼻息,受尽践踏和羞辱。 不是没有想过去死,自己解脱,妈也不用再被人拿捏,无法脱身,可是…… 江苹垂眸,干瘦的手指落在近乎凹陷的小腹上,谁能想到呢,她如今还未满二十岁,却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了。 孩子…… 江苹缓缓的抬起手,透过手指的缝隙,她看着那渐渐归于黑色的天幕,小镇上的星光比帝都的明亮了太多。 她还记得生了念念之后,她亲自哺育照顾他的短短三个月。 她被赶走的时候,念念会对着她笑了,她给他唱不着调的小镇民谣和儿歌,他的小胖手就攥着她的头发,咧着没牙的小嘴儿笑个不停。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她走了之后,念念闹过没有,哭过没有,吃奶粉会习惯吗?别人知道他醒来就要抱抱,每天晚上都要抱着他在花园里散散步,看看星星吗?他吃母乳,可每天也要至少喝三次水,他喜欢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