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虞夫人淡淡一笑,轻轻推开了虞君谦的手:“然后她找你哭一哭,服个软,说她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就心软了,依旧纵容着她,是不是?” “瑾瑜……”虞政委说不出话来。妻子说的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可他从小就受着这样的教育,他们这一代人,也从来都是唯长辈的话是从。 实则他心里觉得,他待谢瑾瑜已经极好了。 毕竟,同僚们私底下说起来,家中婆媳闹出矛盾,他们自来都是不管的,在那些男人的认知里,做人媳妇的受点气,太正常了。 因为他们从小也是看着自己的母亲受奶奶的气长大的,所以会认为,这都是常事。 而他,一直以来都护着瑾瑜…… “君谦,我嫁给你二十多年了,而这样的日子,我也过了二十多年了。” 虞夫人缓缓转过身来,卧室温煦的灯光下,她依旧美丽动人,温柔娴静,和他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他就守着她,从无任何异样的心思,两人之间,唯一的问题,也就是虞老太太。 可是,虞老太太是他的亲生母亲啊,那样苦的年头里,她饿着肚子把所有的口粮都省给孩子,自己差点丢了命。 他是老大,他记得很清楚,那些年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怎么能忘记呢。 “我想通了,我不想再忍了。” 虞夫人浅浅笑了笑:“我今日看到静微和厉家的少爷在一起,他那样护着静微,心疼静微,我想,这才是真正爱一个人的样子吧。” “君谦,我不怕受委屈,我也不怕跟着你受苦受累,我怕的只是,天长日久,那些委屈在你心里实在也算不上什么了,你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虞夫人自嘲的一笑:“我现在才想明白,可惜真的太晚了,我的半辈子都过去了,当年我嫁给你时,母亲就曾劝我,两家门第不同,家风不同,三观不同,我嫁过去,会受气的,可我那么爱你,我对她老人家说我什么都不怕……” “瑾瑜,我们都这样过了半辈子了,说句不孝的话,她还能活几年……” “可是君谦,我一日都不想忍了。” 虞夫人静静的看着他:“如果你不愿送她回老家去,那么,我们从今日开始,就分居吧。” “瑾瑜!你在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多大年纪了,你怎么还这样孩子气?” 虞君谦实在没想到一向温婉柔和的妻子,竟会忽然态度这样强硬。 他们都是奔五十去的人了,现在要是闹出分居的事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让你很丢脸很难堪的话,我可以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我不答应!我不许你离开虞家,你是我虞君谦的妻子,你就要日日和我在一起!” 虞君谦大怒,今日的事真是让他焦头烂额,他恨不得整日待在部队,处理那些杂事,也不愿卷入女人的是非中来。 一向忍让的妻子忽然不愿忍了,他能体会妻子的委屈,他已经退让了,让虞老太太不能再踏进他们夫妻所住的前院,可她却还不愿息事宁人…… “君谦,我是你的妻子不假,可我首先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权决定自己做什么,选择什么,住在哪里,不住在哪里!” 虞夫人性子再怎样温婉,可她也有钢骨在,若非如此,她当年也不会力排众议执意嫁给虞君谦谁都休想阻拦。 “你是铁了心要和我闹了?是那阮静微和你说了什么对不对……” “好端端的怎么扯到静微身上去,这是你我夫妻的事,和她没有关系。” “你这样袒护于她,连芳华在你心里都退了一步,是了,我上次在寺庙见她,就觉得她和你年轻时有几分的相似——难不成,她是你在外面偷偷和相好生的贱种不成?” 虞君谦这忽然而来的一句话,几乎让虞夫人惊的魂飞魄散,她怔然望着自己的丈夫,美丽的眼瞳里满是不敢置信,同床共枕了快三十年的人啊,她怎么就不知道,他这温润如玉的皮囊之下,竟然还有这样卑鄙无耻的一面! 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性,难道他会不清楚? 他怎么能用这样肮脏的语言来羞辱她? 虞夫人指着虞政委,手指簌簌颤抖,眼泪已经滚滚而落。 虞君谦却如暴走的兽一般,红了眼压低着声音咆哮:“年轻时追你的男人那么多,狂蜂浪蝶无数围着你转,我动辄出去几个月半年不回来,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安分守己在家待着?” “虞君谦!你给我闭嘴!” 虞夫人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人磨成了齑粉,她疼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嘶声喊着虞政委的名字,脸色雪白一片,整个人站立不住,几乎摇摇欲坠。 “怎么,你怕了?我说中你痛处了对不对?你告诉我,那阮静微为什么和你年轻时这般像?为什么你对她这样亲近,她又对你这样濡慕,又是为你鸣不平又是为你挡巴掌?” 虞君谦整个人全然失控了,他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个地位,他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他积攒下这样的名声有多艰难? 可谢瑾瑜今日要把他的一辈子努力全都毁掉! “你说啊,到底是谁,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生下的贱种?是那姓慕的,还是姓李的,哦对了……还有厉家那一位,当年他不是也喜欢过你吗?” 虞君谦失声冷笑,“这么多年你都忍了,现在看到自己私生女,忍不住了?要和我闹分居?谢瑾瑜,这些年我怎么待你的?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说我怕老婆,说我不孝!” “啪!” 虞夫人再也忍不住,一耳光狠狠搧在了虞君谦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