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也怕淮阳王王妃再遭了旁人的毒手。
虽说表面上来说凶手是淮阳王无疑了,可是在宫里杀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宫中防卫漏成筛子了。他可不能就肯定没人趁火打劫,或者说幕后真凶其实另有其人或者多人合谋——
反正现在永平帝毛了,谁也信不过,谁都怀疑。
甚至包括那些个护卫,真用得上的时候也不知道谁是自己这边,谁是旁人安插进来的。
虽说让多福护着淮阳王王妃完完全全是出自好意,可听在旁人耳朵里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还当皇帝这是迁怒淮阳王王妃,把人给囚禁起来呢。
前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人家救命恩人一般,结果背着人说的这都是什么……
众人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都已经翻出花样来了。
感觉自家这皇帝有些……口不对心之类。
多福虽说感觉出来不对劲,但明显皇帝已经吓惊了毛,听不进去别的了,自己个儿就别往里掺和了,得着吩咐立马就去办了。
永平帝等了又近将有半盏茶的功夫,他脚下面那块地都快让他给磨平了,没等到谢显的人,倒是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令人哀痛欲绝的哭声。
“是……谢仆射?”永平帝不确定地问。
身边的太监闻听皇帝问话,连忙迈着小碎步出门探看,几乎是眨眼间就回转身了:“回陛下,是的。是谢仆射。”
去接谢仆射的人在门边一脸尴尬地看着呢。
他们不敢把谢仆射给押到皇帝这来,可是……人家亲娘死了,他们还能拦着不成?
永平帝深吸一口气,率先起身直奔安置袁夫人的房间,越近皇帝心跳越快,怂的一匹,他都快看不下去自己了,明明不是他下的手,为什么他心虚成这德性?
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一众御医及宫人护卫跟在皇帝身后,虽然没跟进房间,可是心里也都不大好受。从来谢仆射在人前都是云淡风轻,四平八稳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态的谢仆射,不敢看了。
“是淮阳王下的手,他在殿中还想向朕下手,幸亏——朕已经将他下到了天牢里。”
永平帝不知怎么开口,一说话就把话给说死的节奏。就差跟谢显明说,不是他下的手了。
“谢爱卿……你,节哀。”永平帝呐呐地开口。
谢显虽然不再痛哭,可是眼珠子都是红的,看得永平帝莫名地一阵心酸,想起自己阿娘死的时候,也是这么莫名其妙,明明大家欢天喜地出去登高游玩,让自己亲自呈上去的饼给毒死了。
“……谁也不想的。”说着,永平帝眼睛湿润了,眼泪滴滴嗒嗒就流出来了。
在门外的太监:我去,皇帝好演技,从来不知道皇帝对袁夫人感情那么深——
不对,对一个臣子的娘亲能做到这地步,居然还陪哭啊。
谢显:“御医——”
“太医院的御医五六个都看了,都说……没救了,是毒。”没等他问完,永平帝就抹干眼泪回道。
没人知道,在官服宽大袖口的掩藏下,谢显的手掌已经被他自己的手指要给戳烂了。
“什么毒?”他冷静地问。
永平帝:……
他不知道啊。
“来人,御医!”永平帝把御医给叫进来,他不想单独和谢显,还有死去的袁夫人在一个房间,太压抑了,他要崩溃了。哪怕看谢显平静的神情于他来讲都是一种折磨,平静的让他心里发毛。
###
萧皇后得到消息已经是袁夫人死后一个时辰,谢显进宫之后。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在椒房殿频频回首,对她欲言又止的淮阳王王妃。
“她到底在想什么?既然想大义灭亲就要有个大义灭亲的样子,装模作样,现在人死了,她大义灭亲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她有无数次的机会坦诚这件事!可她偏偏选择了那个当口,在最不可能的时间,和皇上说?!”
萧皇后丝毫不觉得自己错怪了淮阳王王妃,她有足够的理由。
正如淮阳王王妃从知道事实真相到如今,从到椒房殿在她的房间里呆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明明她哪怕早说一刻,悲剧就可以避免。
萧皇后和袁夫人没有仇,虽然未见得多亲近,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而这条人命一旦逝去,受影响的又岂止是谢显一人丁忧。
谢显是横在永平帝面前的一座大山,可以说他压制着永平帝,但反过来也是他压制着各世家与其他纷纷扰扰。
没了谢显,那些纷纷扰扰直接面对的就是永平帝。
她并不觉得凭永平帝,现如今能像谢显一样游刃有余的处理那些。
……在宫里能这么随意地杀害外命妇,大臣的娘亲吗?要这么丧心病狂吗?!
萧皇后都惊呆了。
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淮阳王,果然是压抑的疯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