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对这门亲事的态度令人咤舌,已经不止一次,不只一人在公开场合表示不看好这门亲事,谢祭酒甚至公然反对。
若非谢家老夫人亲自去萧府拜访,两家交换信物,庚帖,谢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把聘礼送到了萧府,旁人皆以为亲事是萧家想借舆论这力,强求高嫁到谢家呢。
一般亲事而言,双方父母定了也就算数。
能劳动到长一辈,尤其是谢母德高望重,一是可以想见对这门亲事的看重,二来也由此看出谢家内部矛盾激烈,已经不得不由谢家老夫人出面压场子。
闹到这种地步,是谢夫人根本没想到的,已经和萧司空大吵一架,两天不曾讲话。
可是见了谢母,当时就腿软了,再让谢母抓着手好一堆安慰,飘飘忽忽就什么都应了,直到聘礼送到了萧府,谢夫人回过神来,抽自己一嘴巴的心都有了。
聘礼都到了,那还能不收?
冲宝信就直道歉,满脸羞愧:“阿娘没把持住,萧老夫人风采翩然,亲和慈祥。以前我都只远远看着,不敢上前,她那日和我坐那么近,我这心就……啥都忘了,你说可咋办,阿娘对不住你。”
谢家老夫人乃兰陵萧氏,前朝便是顶级世家门阀,那是站在天尖尖上的人。
是后来天下大乱,为了避乱才南迁到了大梁,侨置南兰陵县。
谢母嫡亲的姑母原是大梁太祖的继母,于乱世之中嫁入宋家,深得太祖一家人的敬重,太祖登基之后便封其为太后,萧家也算得上是皇舅之家了。
不过,谢母的兄长于九年前便仙逝,侄子时任益、宁二州刺史,性格严肃古怪,不得圣心,除了每年年节必送贺仪之外,与谢家也是少有往来。
谢母一生经历坎坷,中年丧夫,老年丧子,风风雨雨中挺过来的,气度卓然不凡。
谢夫人原本就迷信世家贵族,以往和谢家沾上边儿,她都能乐上半天,由衷地折服。如高山仰止,见了谢母都迈不动步。
“……不过老夫人说的好,以后什么都有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他们家是诚心求娶。”谢夫人安慰完闺女又安慰自己。
“老夫人是大家闺秀,世家风骨,她既然这么应了,肯定就不会错。”
萧宝信:……
她能说什么?她娘信她和阿爹都比不过信谢家老夫人。
不过,她本来也是一门心思想嫁给谢显,谢夫人得出此结论于她有益,她也就乖觉地把嘴给闭上了。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谢家反弹如此之大。
什么婚宦失类,寒庶不婚,也就是听人嘴巴上说说,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连带着朝堂之上,谢家都与萧家分庭抗礼,多有抵触。反击方方面面,都是她先前并没有预料到的。
说句实在话,她就是没吃过嚼过见识过,否则她肯定不会知难而上,挑了个难度系数最强的谢家家主谢显。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有困难要上,没困难——这不制造出困难了吗,她也得照上不误。
再说,亲都定了,她终于如愿以偿了。箭在弦上,你不发,有人替你发;你不发,对方还要发,那就是你死。
她萧宝信旁的优点也有一大堆,可她最引以为傲的除了这张脸,就是她不服输的劲儿。
你说我不行,我偏要活出个让你行的样子!
不止外人不看好,除了萧司空信心满满,自以为闺女是掌握了未来的关窍,选了个最有利于家族的选择之外,就连阿娘、亲兄嫂都不看好……好吧,这才是正常的。
果然,是她和萧司空无知者无畏了。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烦恼,像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被人围观指点,萧宝信索性称病挽拒了大长公主重阳宴的邀约。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因为宣城公主在徐府被安吉公主算计,太后因此也和大长公主生分,起了分庭抗礼之心,今年皇家也要办重阳菊宴。
这就尴尬了。
大长公主府请贴发出去之后,太后那边才放出风声,一时间各世家贵族都傻眼了,这是要去谁家不去谁家呢?
皇家撕逼如此明目张胆,倒叫他们好生为难。
萧府更是直接接到了太后身边嬷嬷的亲至,人家点名要当日萧大娘子进宫作陪,太后久闻其名,要见一见。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见一见。
萧家能拒绝吗?
不能吗?
当然不能。
难得太后想和大长公主一别苗头,这时侯若是不给太后面子,那可不结上仇了。
萧宝信这点儿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她阿爹深受皇恩,就是看阿爹面子,她也不可能不应太后之召。病什么的,就只能好了。
被人围观议论什么的,她也只能受着。吃得咸鱼抵得渴,谢显她都收入囊中了,让人围观收收非议啥的都不在话下,总要付出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