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萧宝信自突然间有了倾听旁人心声的技能,就没遇到过几个君子,更何况是这种送上门的。 “萧侍郎也向显问计。”谢显慢悠悠地道。 谢夫人一愣,“你已经见过大郎了?你,怎么回的他?” 谢显:“以退为进。” 这是让萧宝山辞官? 萧宝信猛地抽了口气,无论是谁这都不是个轻易能下的决定。而暧昧的是,这主意是皇帝派出来了解详情的谢显出的。 这是不是代表,这其实是皇帝的意思? “以退为进?还怎么退啊,我们都窝府里不敢出门了,连大郎也告病在家。”谢夫人尴尬地道:“好贤侄,你说详细些,朝堂里那些弯弯绕绕姑母不懂,你姑父又出去打战,不在建康。” 谢显淡淡地笑道:“此事蔡家主导,联合各世家集体向皇上施压,正值风头浪尖,不如萧侍郎先行辞官,以图后效——” “辞官?!”谢夫人惊了,这退到十八层地狱下面的小煤窑了吧? 萧宝山辞不辞官的,其实她不是很在乎,就是听起来太吓人了。 “大郎……不可能应啊。” 他一向以兄长的身份教育指责萧宝树的时候,那都是挺的腰板溜直,头扬高到天际,一副高高在上的斥责口吻,以自己身为黄门郎的身份自豪,那身官服沾上点儿灰他都抓狂,恨不得每日将它供起来—— 这样的人让他辞官,那不是跟让他把心剜出来一样吗? “萧侍郎向显问计,显如实献策,而已。”应不应的,其实和他没多大关系。 谢显笑道:“我知姑母为难,一方面要忧心子女亲事,一方面萧侍郎那面毕竟是朝堂之事,您也不好过多参与。” “不过,显有一句话,姑母可自行斟酌。” “姑父为皇上股肱之臣,如今还在外为国征战。只要姑父回来,难道还怕萧侍郎不能起复吗?” 说的是啊,谢夫人点头如小鸡啄米,谢贤侄说的是,谢贤侄说的有理。 你长的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这样讲,我就听明白了。” 其实只要能将现在这事儿压下去,别影响到她闺女和儿子的亲事,让谢夫人干什么都成。更不要说让萧宝山辞官,即便萧云回来跟她翻脸,她都认了。 事关女儿儿子,谁她也不惧! 谢显喝完了茶,眼见雨势小了,便起身告辞。 谢夫人忙起身相送:“今日多谢贤侄前来给姑母解惑,不然……我这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次是真吓到我了,好在有你。” “姑母言重。”谢显忙回一长揖:“不敢劳烦姑母相送,姑母留步。” 一口一个姑母,那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谢夫人看着他都顾不得萧宝山作出那祸事,眼里心里都是笑的。 她家萧宝树但凡有人家七分,她做梦都得哭醒! 喜极而泣啊! “你这披风薄不薄啊,车挡不挡风啊,可别冻着了。这下雨天凉,可千万别淋着雨。”谢夫人连忙吩咐刘嬷嬷给亲自打伞送出去,尽管谢显并不知道刘嬷嬷在她身边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连她家夫君,她都没让刘嬷嬷送过。 谢显欲言又止。 谢夫人眼尖,“好侄儿,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萧宝信:这就好侄儿上了,她娘能不能有点儿节操,顺杆爬的太速度了,爬到顶儿了! 辞官的事儿若是皇帝的意思,谢显就是杆好枪! “其实这话不该由显说,只是姑母为人正直,不显得官场上那些伎俩,显若有所隐瞒,倒是藏私了。” “是呢,你说。”谢夫人作洗耳恭听状。 萧宝信毫不怀疑,哪怕谢显让她娘直接上书代萧宝山辞官,她娘都能应。皇帝敢收,她就敢写。 “蔡家这么穷追猛打萧府,在显看来,确是仗势欺人。这事儿错在萧侍郎,若替蔡夫人出头,也不会将人置于萧府不理,姑母若想平息建康城的谣言,只能由萧侍郎夫妇二人出面,若他们和好如初,夫妻和顺,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蔡家也就再无理由绑、架圣意,操、纵民意了。” 谢夫人如醍醐灌顶,这才是顶好的回击舆论,洗清脏水的切实有效的办法啊! “好侄儿,你果然给姑母出了个好主意。到底是跟在皇上身边做事的,脑袋瓜子就是好用。” 谢显笑,又一躬身施礼,这才施施然离开。 谢夫人美滋滋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萧宝信挑帘子从里屋出来,就见自己个儿娘亲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正宗一傻白甜本甜。 人家不过是出了一主意,到底这主意真正实施起来效果怎么样还未知道呢,她倒先美上了,好像那些个针对萧府的谣言都被谢显一卷他那披风都给卷走了一样。 “长的俊,脑瓜子也聪明,人还有礼貌,这要是和我闺女——算了算了,身子骨太弱。” 萧宝信:…… 你有没有想太多? “闺女啊,”没等萧宝信说话,谢夫人一把就上前拉住自家闺女的小手。 然后萧宝信就没再听清楚谢夫人说了什么,只是满耳朵震耳欲聋的都是她的心声在山呼万岁,赞赏谢显的计谋,长相和风度以及兴奋终于将闺女的婚事给保住了,不至于因为萧宝山连累了她—— ‘杀千刀的蔡家,以后老娘的夫君回来了,让他给你们好看!’ ‘萧宝山也不是好货!让他爹揍他!没他,萧府名声何至于这么臭!’ ‘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谢显这小伙子长的真好看!太好看了!我儿子,算了,我儿子也好看,就是没人家那脑子!’ “宝信,宝信?”谢夫人推了她一把,“你想什么呢?娘问你话呢。” 想什么? 就她这排山倒海一般的心声,振聋发聩,她耳朵好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