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深深夏席清,石榴开遍透帘明。 此时正是季夏,天色晴明无霾,一丝泛着金光的暖云垂于天际,灼目夕照将偌大庭院里的荷池照的一片金黄。 梳着双丫髻的碧衣侍女穿过琅琊回悬的青石小路,气喘吁吁的朝院子跑来,跑过篱上开的正艳的红蔷薇,穿过白玉走廊,径直敲响了紧掩的屋门。 “小姐小姐!翠竹有话来报!” 侍女说的急,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急切,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紧掩的屋门从里面蓦然打开,走出一道同穿碧色长裙的女子,看样子也是个侍女。 “怎么了?”侍女桃枝看向碧竹,面色不甚好看,“都快晚膳了你才回来,一回来还这般咋呼,也不怕吵着小姐了。” 碧竹脸色一红,也意识到自己的不淡定,羞愧道“是奴婢冒进了,请桃枝姐姐和小姐原谅。” “行了行了,”桃枝手指拂过腰间的白玉配饰,不愿跟她多计较,“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提到这个,碧竹脸上的红晕瞬间散了,嘴角发白道“是灵州传来消息了。” 灵州?桃枝面色一变,“灵州传来什么消息,我与小姐怎不知道?” “是灵州裴大公子的事……”碧竹垂下头,偌偌道“现下外面都在传,灵州裴家大公子裴长明高风亮节,不堪受辱,为了逃开和小姐的姻缘,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了?”桃枝急切的问道。 “已经和庸州二小姐私奔了。” “什么?!”桃枝面色瞬间就变了,“裴大公子和小姐自幼是青梅竹马,总角之交,情深意重,他怎么会私奔?是谁在外胡说八道,我非要过去撕烂他的嘴不可!” “没有胡说,”碧竹忍着惊恐,颤颤巍巍道“这件事九州都传遍了,还有人看到裴大公子往庸州方向去了,说是要和庸州长平王二小姐成亲……” 这都传遍了的事,哪还有假? 桃枝气的眼睛都红了,她死死的盯着碧竹,难掩愤恨道“你确定没有听错?” “奴婢不敢撒谎。”碧竹只差对天发誓了,“我若欺瞒您和小姐,天打五雷轰。” 桃枝这才觉得浑身都凉了,“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出了这种事,她们家小姐岂不成了九州的笑柄,这灵州大公子简直可耻至极! “桃枝姐?”碧竹六神无主的看着桃枝,心里又惊又怕,可桃枝心里也没有主意,只道“现下小姐好不容易睡一阵,等她醒了再说。” 话音未落,里间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无碍,此事便派人退了这门亲事吧。” “小姐……”桃枝急急忙忙朝里间走去,穿过蝶穿牡丹的精致屏风,径直走向掩着床账的床榻,“小姐可是醒了?精神如何?身子可还好?” “好着。”答话间,床账里伸出来一只白的几近透明的手,纤细羸弱,沾着道不明的病态。 桃枝探过身扶开床账,里间坐着个体态消瘦的女子,女子姿色天然,般般入画,一双漂亮的明眸干净透彻,周身气质宛若夏荷清露,称得上倾国倾城,奈何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上常年带着浓浓的药香,为这美丽添上几缕清愁。 “小姐,”桃枝迎上去扶住她,“您这些时日睡的浅,要不再睡会儿?” “睡不着,”少女摇了摇头,像只孱弱的小兽般倚在床头,她伸手从软枕下取出一只白的晶莹的玉簪,簪子上没有雕琢任何花饰,却莹润的仿佛有流光逸动,教人挪不开眼睛。 “我梦见姐姐了。”少女摩挲着玉簪,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浓烈的渴望,“我梦见小时候同她一起在花园里捉迷藏,我就藏在院子里最打眼那棵琼花树后头,她却怎么也找不见我,一直在屋里头喊我,她叫我阿藜,问我究竟在哪儿,我想同她说会儿话,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 “小姐……”桃枝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您别这样磋磨自己,您要是想大小姐,明天就可以过去瞧瞧她。” “我知道。”锦藜点点头,把簪子重新放回了枕头下,她借着桃枝的手从下了床,“准备晚膳吧。” “好,奴婢这就去吩咐碧竹。” 锦藜是个药罐子,打小身子骨就不好,食的少,食的也分外清淡,喝了一碗八宝粥之后,就擦了嘴。 桃枝在一旁伺候她洗漱,等收拾好了,又问起了灵州裴公子的事。 “明日一早传刘总管,把当年送过来的聘礼和定情信物尽数奉还,退亲之后,务必拿回我的信物。” “是。”桃枝伺候她躺下后,便在一旁侯着。 锦藜睡觉时不喜人看着,便让她下去歇着。 桃枝一走,锦藜转头便取出枕头下的玉簪,望着簪子端头刻着的那个“茶”字,潸然泪下。 她是中州王之女,父亲壮年时在中州称王,人称锦王,权势滔天,她和姐姐锦茶便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当做掌上明珠一样养着,姐姐活泼开朗,喜好修炼奇遇,是个十分通透的人,她则是个早产儿,身子骨差,每日需要名贵药材吊命,除却这拖累一般的皮囊,日子过得也算快活。 可不知何时开始,九州开始盛传她命中带戾,命格极凶,有刑克之危,不仅克死生母,还会克死父亲和长姐,一生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谁要是娶了她,就是娶了活阎王,迟早全家死绝。 由于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刑克的名头就像疫病一样缠绕在她身上。 很快和她定了亲事的柳州王嫡子坠马身亡,紧接着父亲生了一场重病,院子里的随从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更坐实了她的名头。 父亲和长姐不相信她有这样的命格,找了无数道长来合她的八字,最终得出的结果也不尽如意,更有甚者还说她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