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紧张的时期,时间仿佛越是不经过。
周末匆匆而至,在城南的校园里,很多高三的学生为了挤出时间海绵里更多的水,早就开始一个月回一趟家了。
路荣行却仍然每星期都回,奶奶的身体没什么大的疾病,但人老了,精气神率先衰竭了。
她越来越瘦,吃的越来越少,只有吃饭和上厕所才会下地,其余的时间全躺在床上。
她的衰弱路荣行都看在眼里,所以根本不用爸妈来告诉他,他心里都明白,奶奶随时可能离开,所以他一有时间就会回家。
奶奶的神智还算清醒,每周六路荣行回去陪她,她都拉着他絮絮叨叨,明明时间观念已经错乱的一塌糊涂,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得他马上就要高考了,还说他爸是个蠢蛋,她就想看他上大学。
父母养他全程放羊,所以除了关捷,奶奶是第二个让路荣行感受到不能辜负的人,他扯着平时很少大声说话的嗓子,在她耳朵边上打包票。
“大学肯定考得上,清华北大够呛,但我考个F大给你看,你在家里好好的,等我拿通知书给你看,好不好?”
奶奶根本听不清,每句话的尾音都是上扬的:“你说的啥?什么大学?远不远?在不在我们省哪?”
路荣行前期的情报工作做得好,尽捡好的吹给她听。
老太太满意坏了,瘪嘴笑着不停用枯到发硬的手心拍他的手背,脸上全是褶子,纹路里又藏着慈爱。
5月1号劳动节,关捷和路荣行都在岗位上,谁也没有假期。
关捷打来电话,问他4月会考的感觉。
路荣行正经地说:“其他科目不说了,我觉得这次数学考的好像还可以。”
这种自信真是八百年难得一见,关捷喜闻乐见地吹他:“真的?你不会一不小心,考个全校第一出来吧?”
路荣行心里还是有数的:“别扯了,我说的可以,只是指我把题目做完了,对不对就看天意了。”
在关捷的记忆里,他的高中数学卷子好像从来没写完过,这次已经是一个质变前夕的进步了,于是继续夸:“我就叫天意,我觉得你要考第一。”
路荣行笑着想到,既然你的姓名这么不牢靠,干脆改了跟我姓路好了。
不过傍晚时榜单上墙,路荣行驻足一看,惊讶地发现关捷这次居然奶中了一半,他虽然没有上榜首,但是排在第三。
关捷听到后又得意又骄傲,感觉自己这暗恋都能写本书了,题目就叫眼看他数学渣,眼看他成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