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伍老师的缺口,靳滕在马校长的推荐下,被内调到一中来任教了。
关捷在一天之内同时失去了邻居和最爱的老师,哭丧着脸地说:“老师我舍不得你。”
靳滕将显微镜的盒子小心地放在实验桌上,笑着算账给他看:“我也舍不得你,但我调过来是好事,你想啊,我留在小学,最多还能教你一年,我在这里,就还能教你三年,对不对?”
关捷想想三减一还等于两个一呢,连忙转身去跟路荣行嘀咕内幕消息:“‘金’老师上课超级无敌好玩,错过你就亏死了。”
碎叨完了他又将路荣行哥两好地一搂,转头面对靳滕期待地说:“老师你教哪个班啊?初一三班教不教?”
靳滕的视线在路荣行身上落了一眼,好笑道:“我试试吧,看教不教的上。”
路荣行礼貌地说:“谢谢老师。”
关捷比他更欢天喜地,围着靳滕团团转,一会儿问他要不要擦桌的小弟,一会儿指着玻璃柜里的试管烧杯问东问西。
靳滕过来看下学校都有些什么生物实验器材,东西不多也留不久,介绍完载玻片、盖玻片,没一会儿就带着他们出来了。
张一叶由于考得太差,从此在实验室旁边的医务室旁边的六班安了家。
他一个人揣着巨款来报道,报完了准备甩手回家,一掉头不期然看见了靳滕三人组,登时老乡见老乡地跑过来,强势谴责路荣行,为了成绩抛弃兄弟。
靳滕听得出他在开玩笑,和稀泥道:“你好好努力,把成绩搞上去,还是有机会调到实验班,跟你兄弟团聚的。”
张一叶想起一中实验班的传说就脑壳疼:“还是不要了老师,我听说重点班的人搞起学习来厕所都不上的,我们这种体育健儿的膀胱可受不了,对不对弟弟?”
同是天涯沦落人,下课永远不在教室的关捷附和地点着头:“对!”
路荣行看他那个自甘堕落的小模样,心说对你个头,当天下午他和张一叶就入了校,有个模拟晚自习要上。
关捷闲得蛋疼,亲自送他去的一中,只是吃过晚饭后将这事忘了,喊着“路荣行”就往隔壁跑,一头扎进去听见汪杨说,你这什么记性啊他去学校了,才在原地愣了一瞬,也说不上难过,就是很不习惯,像是头一次发现路荣行家的堂屋这么宽。
他形单影只地离开隔壁,回家开了电视莫名觉得索然无味,太早躺着又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往吴亦旻家跑。
退而求其次,这是关捷的小卑鄙,只是这次他去的时机不好,吴亦旻家正在大吵大闹。
那里稀疏地聚着上七.八个大人,有的在劝架、有的在拉架、有的在骂,当中住在吴亦旻大舅家的奶奶正站在他家门口,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已。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才生了你这么个畜生王八蛋,你连我都敢打啊,你还有什么不敢干哪……”
关捷茫然又被吸引地走过去,看见吴亦旻的爸爸脸色沉闷地蹲在门槛上,双手抱臂、歪头看着墙角,头发油得只能按撮来算,而他妈站在另一边墙角里,瞪着眼张着嘴,满脸都写着反应不过来。
吴亦旻则站在一边的门扇后面,他没有躲,就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像是出了神,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他们那一家三口中最镇定的一个。
这份镇定落在大人眼里就是可怜,因为一般家庭越困难孩子就会越早熟。
可还嫩得很的关捷发不出类似的感叹,他只是觉得吴亦旻那个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让他有点不敢多看,于是他连忙转身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关捷从院子里冲完凉出来,看见包括汪杨在内的几个妇女聚在他家门口侃大山,这才得知同学家纠纷的来龙去脉。
原来镇小明天开学,吴亦旻的爸爸却把他的学费在牌桌上送给别人了,没法子他跑去大哥家找老娘借,老太太被他伤透了心,这回任他怎么卖惨都没给钱。
他就撬锁去偷,被邻居看在眼里,转头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上门来找他理论还钱,钱没见着倒是被踹了个窝心脚,爬起来就开始寻死觅活。
关捷向来是没什么主见的,听成了一个不倒翁。
叶大妈说,除了吴亦旻的爸,他们全家都可怜,关捷觉得有道理。
下一句李爱黎痛心疾首,说老太太这就是自找的,明明都住进了老大家里,小的不成器,狠下心肠不要管他,你看他到头饿不饿死。可她来来去去地不忍心,偷着给钱、帮他求情,自己给了对方指望,导致这王八蛋越来越过分,居然连老娘都敢踹了。
关捷又觉得吴亦旻的爸爸真不是人。
大人们对于唠嗑的热情仅次于打麻将,一说起来永远意犹未尽。
一中的晚自习要上到8点40,路荣行走进院门的时候9点刚过,汪杨开着灯扯着淡,正在等他,而他一抬头,就见关捷坐拥着两把椅子,一把靠坐一把搁腿,正瘫在两家中间的巷子口前面用手背撑着下巴做深思状。
根据路荣行的了解,一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