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
文晏对着监视器回看刚才拍的那几条,宋梅就过来看季铭,小瓶的二锅头是100ml,多也不多,但一下子干巴地灌下去,那也有点劲儿的。
季铭拍了拍口袋里的酒瓶子,侧身抬头来看她。
笑了笑。
宋梅终于有了文晏刚才那种感觉,自内而外生出那种酥麻颤栗,被季铭这一眼看的,微醺之后的懵懂,被山风吹红的鼻尖儿,眼眶里清凌凌的水意,还有这张脸——啧,要什么都给你了。
要念诗你就去念吧。
“我挺好的啊。”
“……导演说休息一会儿,你过来坐吧,别坐那儿吹风了。”
季铭点点头。
休息了一个小时,因为戏是连着的,季铭坐在那儿维持情绪和状态,没人敢去打扰他,李媛媛小姑娘在不远处,时不时瞅他一眼,有点好奇:“宋姐姐,老师怎么啦?”
“没怎么啊,入戏了,等演完就好了。”
“哦。”
文晏终于说定这一条拍好了,工作人员开始忙碌起来,准备下一条,不过都绕着季铭坐的地方走,包括文晏自己也不过去,就站在远处——季铭现在的状态很好。
诗词对于中国人来说,再熟悉不过。可是一个真正热爱诗词,对诗词有所研究的青年,他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可能十个人有十个回答不出来。
《诗词大会》上那些背诗背的飞起的牛人,似乎差一点感觉。而那些穿着中式衣裳,点燃一炉檀香袅袅,念书一定要念竖版,写字必须得用毛笔的,又太刻意。
包括文晏自己,在之前可能也没有一个特别具体的答案。
但是看了季铭刚才的表演,她有一种感觉——这就是吧。如果现代都市里,还有一个这种人,就是季铭演的那样吧。
说服力!
强悍的表演能力,其实是一种说服力——人物逻辑、故事逻辑……都能让观众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季铭。”
文晏招手让他过去。
季铭喝了一口热水,递还给助理——他自己没带助理,这是剧组给他的兼职助理。
“嗯?”
“可以吧?”
“呵,”季铭咧咧嘴,点了一下头:“可以呀。”
“那准备开始吧。”
第二条就是李元和王小花发生冲突——李元看见了王小花父母的定情银风铃,挂在遇仙降的树枝上,他拿这个去问王小花,她爸爸为什么没有给她妈妈买金器买房子,而是把一串风铃当信物,这么纯粹,这么动人。
而她,却是个一门心思考考考,把分当命的奴隶。
这段戏不简单。
当然,遇仙降上总共三场戏,都是重头戏,都不简单。
而这一条,一则是李媛媛的状态,有一个崩溃的突变过程,对小演员来说很困难。二则是季铭的表演,要有个下沉——如果沉不下去,就成了欺负小孩了,你自己一个名校毕业的大人,跑来讽刺一个只有五年级的女孩,人家只是想要考去大城市念好学校而已。
你真的不是神经么?
所以季铭必须沉下去,他的李元,必须跟王小花是在同一个高度上,无关师生,无关男女,甚至无关他们两个人,只是单纯的两种不同追求之间,在这遇仙降上,对峙而立,相互看不上。
文晏先拍了几条短的,然后大家的呼吸都细了下来,大戏要来了。
李元跟王小花是背对着的,一个看着苍茫群山,一个看着侗寨人烟。李元听到了山风吹响了风铃,抬头看了一眼:“小花儿,这是你挂的么?”
“……是我阿爸给阿妈挂的。”
李元眼里真的有欣喜流淌出来,哇,定情信物,哇,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弄啊,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小花,你阿爸真浪漫,像个诗人一样。”
王小花沉默。
李元转过身挪过来,盘腿坐在风铃之下,比王小花坐的树根还矮了一些,这种视觉上的高下,是有助于缓解“大人欺负小孩”的问题。
“小花,老师没有不支持你考高分,但是你读书的目的不应该只有一个,就是考高分,就是考到县里的一中,那样太干枯了。你能想象你阿爸,给你阿妈挂这一串风铃的心情么?你能想象,你阿妈收到这个礼物时的幸福么?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月光、山峦,树枝影子,甚至风声、雨声,叶子响动,鸟叫虫鸣,泉水云涛,这自然里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情意,是你阿爸阿妈的情意,也是你对他们的思念……这才是我们的生活。”
季铭的情绪渐渐压抑过去,李媛媛不安地挪动了脚步——文晏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反应太直接了。
“……阿爸阿妈都死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人固有一死……谁不会死?都会死的,小花,活着的人,才更要去寻求生活真正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