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容理了理裙子,又伸手摸了下发髻,确定自己仪容还能见人才和翠屏道:“那你请她到花园里来吧。”
沈府颇大,沈府家的人特意准备了轿子送了何明清进去。
何明清笑晏晏的从花园口进来,朗声道:“你最近倒是躲得清闲啊,也不来我家玩。”
沈丹容微微挑眉,不屑道:“你这不是自己找上门来么?”
何明清一只手拎着裙子,一面往里走,身上还披雪白的大氅。十六岁的姑娘,个子长高了不少,这些年的历练,早不复当年在家中时的青涩腼腆,自有一股落落大方、灵动清秀的美丽。
沈丹容一时内心赞叹,不由得便夸了一句:“从前不觉得,今日看你很是好看。怎么,身上的这见大氅是新做的?”
何明清走近了,将裙子放下,顺手理了理大氅,“这是去年外祖母送我的,可是好东西。我今日也是第一次拿出来穿,倒是你,大冷天的不在屋里拥着火炉,在花园里做什么呢?”
沈丹容向桥下努嘴,“喂鱼。”
何明清笑,“这个天气,你家养的鱼还活动呢。”说着探身去看。
沈丹容:“这也寻常,这池子附近有人热泉,每每入冬就会引热泉水过来,所以整个冬天这里的鱼都是活泛的。”
何明清看的颇有兴味,“听闻翰林院掌院学士沈大人家最清贵,原来也有这样靡费精巧的事。”
沈丹容半倚着栏杆,“祖母原是不在意这些,但是祖父喜欢金鱼,曾经说起一到了冬天天气冷连鱼也不活动了,祖母便着人想了这个法子来。”
何明清听完十分艳羡,“沈老大人和沈老太爷感情真好。”
沈丹容想起自己的事,轻轻叹了口气却不言语了。
何明清看了会鱼,又挽住沈丹容的手臂,“虽然说金鱼好看,可外面实在太冷了,不如去屋里坐坐吧,我带了西街的点心给你,上次你不是还说好吃吗?”
沈丹容:“那好,走吧。”
沈丹容的房间里摆设简单,多是些书画字帖,细细琢磨却都是些不菲的作品,只有沈家这样世代的书香世家才有这样的底子。
何明清对着些名画书帖不敢兴趣,却也认得些,当下便玩笑道:“你这一屋子的,可真是值钱。”
若是平常,沈丹容必然要反唇相讥,说她只看的见钱,文墨不通,今日却一反常态,只是淡淡的说:“是祖父这样布置的,我们家原也就这些东西多而已。”
何明清再迟钝也看的出来,沈丹容情绪不对,便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正正经经的坐下来,又叫喜鹊将带来的点心拿来,沈丹容身边的小丫鬟接了点心拿下去,换了个碟子装好了端来。
西街的点心精致,味道也香甜,沈丹容往日里最爱这一口,今日却只吃了两口就歇了手。
何明清向众人道:“我与你们家姑娘说会话,你们先下去候着吧。”
翠屏望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小姐也点头,便带了一众小丫鬟退了出去。
何明清一手撑在桌子上,半托着腮问道:“说吧,到底怎么了?按理说你一个探花郎又新官上任,最近好事多着呢,怎么会不开心。”
沈丹容看着她与何明玉有几分相似的脸,欲言又止,只得懒懒一笑:“没什么,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了,我竟然一时不适应了。对了,明玉姐姐最近还好吗?”
何明清点点头,“她很好,只是也惦念你。”
沈丹容露出一副好奇的颜色来问:“我看你姐姐和靖轩王好像很熟的样子,他们是早就认识的吧。奇怪了,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凤耀有何姓的大族呀。”
何明清面色微变,似是有几分难过,声音低了几分,“因为我们原本不是凤耀的人。”
沈丹容尚且没有意识到,“哦,也对,你们是北地来的,以前是北魏的人。”
她还是有些好奇,也有些不甘心,追问道:“你知道明玉姐姐是怎么和靖轩王认识的吗?”
何明清抬眸望着沈丹容的眼睛,“你真想知道?”
沈丹容心里有些心虚,可还是点了点头。
何明清叹了口气,“那我就都告诉你了。”
“你有听说过前魏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常家吗?”
沈丹容点头:“这个自然是知道的。祖母同我讲过,虽然各为其主,但那位老大人学识真的是了得。前魏国破后他就辞官归乡了,为人颇有风骨。”
何明清点点头,“常府是我外祖父家。”
“外祖?”沈丹容猛地想起了什么,常家的女婿曾是前魏高官,后来在前魏太子造反时出过力,被抓后,斩首示众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爹爹他?”沈丹容一时语塞。
“不知道我爹爹是乱臣贼子?”何明清接到,“我爹爹说他是魏国人,是魏国的官,国君不仁,臣子却不可不忠。他不是乱臣贼子,他只是不是凤耀人而已。”
沈丹容从未料到何家两姐妹有这样的出身,满心都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