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想,王贞梅已经拉住了小伙子的手,说:“毛峰,你先放开他。”
对,这人是叫毛峰。乔小橙想起来。毛峰人长得精瘦,这时候听王贞梅让放手,他显然愣住了。张达用力挣开他,说:“听见没有?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动手动脚?!”他一把拉过王贞梅,说:“好啊你,当时你在厂子里我就觉得不对,你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王贞梅被他一拉,顿时跟毛峰来了个脸对脸。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厂子里,毛峰也是机修组的。但他经常蹲在她工位的织机旁边,一维护就是老半天。
她跟毛峰一对视,那个年不过二十的小伙子竟然也红了脸。
张达可就得理了:“臭娘们,你果然是有奸夫!”说着话,他一巴掌扇过去,然而手没能落到王贞梅脸上。毛峰握住他的手腕,说:“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身为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打女人?!”
张达用力想挣开他手的钳制,但是他现在是九十年代末的张达,酒色淘空了身体。手上的力道跟毛峰这样的壮小伙可没法比。
他使了半天劲,实在没效果,周渔等人又丝毫没有帮手的意思,他只好说:“臭娘们,你看什么看?还不快让他放手!跟着奸夫一起对付自家老公,你还要不要脸?!”
王贞梅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乔小橙说:“张老板,梅姐可是黄花大姑娘,根本就没嫁人,你可别乱说!”
张达愣住,王贞梅也突然想起来,对,1988年的7月9号,她根本还没认识张达。那时候的她,还是个自由爱笑、没有心事的小姑娘。
毛峰等人一听这话,顿时怒上心头:“这是哪里来的流氓,众目睽睽就敢胡言乱语?!”
文双也说:“把他扭送到保卫科去!骚扰厂里女同志,报警!”
诸人争相应和,张达赶紧说:“住手,我真是王贞梅的丈夫,不信你们问她!”说着话,他看向王贞梅,王贞梅咬了咬唇,终于说:“算了,他也没干什么,饶了他吧。”
毛峰和文双都不解,文双说:“梅子,是不是这个男人欺负你?要是的话,你可一定要说出来啊,有大家伙儿为你作主!”
一句关怀入耳,王贞梅泪落如珠,她擦了擦眼睛,摇摇头,转身出了食堂。
我是不是……被欺负太多年了?
她一走,周渔等人就上前,借口把张达押到派出所,一路将他带了出来。乔小橙当然是上前追王贞梅。王贞梅跑出食堂,来到外面的阶梯上,慢慢坐下。
乔小橙坐在她身边,说:“梅姐,你没事吧?”
王贞梅慢慢摇头,抽泣着说:“小乔,你说他大庭广众的,为什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呢?”乔小橙当然答不上来,王贞梅继续说,“我嫁给他之前,他也不这样。他也会大晚上给我带粟子吃。冬天给我捂脚。厂里热水定点供应,他也会帮我去抢。可为什么我成了他老婆之后,反而他可以说骂就骂,抬手就打呢?”
乔小橙说:“我不知道,梅姐。我没有结过婚。”
王贞梅说:“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他人前爱吹牛,要面子,我都忍了。当初我要嫁给他的时候,我爸妈就不同意。是我悄悄拿了户口本,跟他登记结婚。为了这个,我爸妈三年没跟我说过话!他刚创业的时候,家里就靠我在厂里这点钱维持生活。我每天挑快要下市的时候去买菜,因为那时候菜便宜。我怀孕的时候……”
她捂着脸,说不下去。乔小橙只好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背。
王贞梅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三十年之后的梅子,独自扛起了多少风雨,眼泪流得太多,已经不值钱。她说:“小乔,你听梅姐的话,那个周先生,虽然英俊富有,但是他不是个好人。你一定不要被她迷惑。男人在追女人的时候,都是口蜜腹剑的。他老婆郑婍看起来多厉害?你不是她的对手。”
乔小橙哭笑不得,说:“嗯嗯,我知道。”
王贞梅虽然在抽泣,却还是继续说:“那个小贺总也信不得,他这样的男人,玩世不恭,轻浮浪荡。倒是大贺总这样木讷一些的,不怎么花言巧语,反而靠得住。”
她话刚说完,周渔的声音就传过来:“说完了没有?!”
王贞梅连抽泣声都给吓了回去。乔小橙也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周渔脸色显然很不好——你一个失败的反面教材,还在这里教训后来人?!别误人子弟了好吗?!
他说:“过来做饭了。”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王贞梅说的,乔小橙赶紧扶着王贞梅站起来。周渔在前面带路,一路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显然周先生这次气得不轻。
不过乔小橙也没理他——王贞梅说小贺总的话她持保留意见,但是对周渔的评价,乔小橙却觉得,说得对!!
回想在一起的两年时间,自己真是瞎了眼。
前面不远处的草坪上,贺一山抓了几只兔子,这时候已经在剖洗了。乔小橙看见了,说:“我们就在这里煮饭?火光会引来巡逻队的吧?”
贺一山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