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社会的本质,就是一层层的权力分封。” “皇帝把权力分封给贵族、官吏,随着他们的慢慢坐大,皇帝虽然在明面上仍是至高无上,总体上掌握的力量却在相对变弱。” “弱到一定程度时,权臣、权宦,甚至能够操纵皇帝废立。” 想着王朝盛衰的景象,贾蓉又想到了自己府中: “一国如此,一家也是如此!” “宁国府中,虽然我这个宁国府的主人名义上仍旧至高无上,但是那些世代管家的家生子,已经把持住了宁国府分封出去的权力。” “就如赖二那样的大总管不必多说,连贾蔷这样的嫡派宗亲都要称他为‘赖爷爷’的。而乌进孝这样的庄头,在下面只怕也能称上二地主,府上收缴的租税,是先经过他这一层的。” “如此景象,一如春秋时季氏作为臣子攫取鲁国国君权力,而季氏家臣南蒯又攫取季氏权力。到了最后,南蒯甚至能够占据季氏封地费邑,联络鲁君的儿子对季氏发动叛乱。” “虽然他并没有成功,季氏也并没有占据鲁国,但是田氏取代姜氏成为齐国君主、韩赵魏三家联合分了晋国,这些可都是成功范例啊!” “有此前车之鉴,难怪历代皇帝,对功臣勋贵多加防范、不让他们直接掌握力量了!” 由乌进孝的事情,联想到历代皇帝对功臣勋贵的态度,贾蓉内心里把自己比作皇帝、把乌进孝等人比作臣子,对于皇帝心里的想法、臣子面对皇帝时要如何行事,多了一层体会。 “虽然做臣子的不希望遭到皇帝忌讳,也不愿皇帝削弱自己的权力、实力。” “但是作为皇帝,还是希望自己直接掌握的力量越强越好。” “因此,这个乌进孝,是一定要罢免的——” “这样才能让我掌握直接处理下面庄子的权力!” 明白了自己在皇帝面前和乌进孝在自己面前并无本质区别,贾蓉却对乌进孝毫无同情之意。虽说他不希望自己这个勋贵子弟遭到皇帝忌讳,却不妨碍他对乌进孝产生忌讳,并且急欲剥夺对方权力。 “好在我见识过的东西更多,处理手段能更温和一点。” “只要乌进孝在下面没有闹出什么人命官司,那就让他好好养老吧!” “可不能刚刚接管府邸,就传出苛待下人的名声!” 一层层的权力分封,让封建社会的所有人都逃不脱阶级压迫这个樊笼。不过,虽说上层对下层有着绝对压制,但是时间久了,正如臣子摸索出如何应对皇帝一样,奴仆也有着如何应对主子的办法。 在各种办法当中,舆论力量是绝对不能忽视的一种。如果贾蓉刚刚掌家,就被下人传出苛待奴仆的名声,以后他在派遣奴仆做事时不但效率更低,甚至还会受到本阶层的嘲笑、成为对手攻击自己的把柄。 这种事情,对于有志仕途的贾蓉来说自然是不能容忍它们发生的。所以,他宁愿出一笔钱封住多数奴仆的嘴,也不愿他们在背后传扬自己坏话—— 这也是他为何要把处理乌进孝的事情放在一众下人中间,而不单独拿出的缘故。 现在,贾蓉只希望乌进孝没有犯下大错、自己又老老实实的交出权力,让双方都能皆大欢喜了! “还有族里的事情,如今宁荣二府虽然已经分堂,但是许多方面,其实并没有完全分清。” “祭田的事情暂且不说,没有祖灵许可分宗,祭田是无论如何不能分割的。” “但是族学那边,却是可以划分一下。不能让贾代儒这种混日子的,继续耽误宁安堂的族人。” 贾代儒是贾氏一族远亲,因为在分堂时遭到贾敬斥责、卸了族学中的职务,一怒之下加入了荣国府那边的荣禧堂贾氏。也不知他走了什么门路,就不久前已经重新起复,再次执掌族学事务。 认真来说,贾代儒学问还是有的,在外界还有个“老儒”名号,并且教导过贾政、贾珠等人。只是,如今他年事已高不说,整个人也有些懒惰懈怠,经常把族学交给孙子贾瑞代管。 贾瑞这个人学业无成不说,还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每在学中以公报私,勒索子弟们请他。是以,如今整个贾氏族学可谓乌烟瘴气,早已不复以前气象。 这些事情,作为曾在族学开蒙的人,贾蓉都是了解的。想到贾氏族人要在这种环境学习,他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我如今不去族学也就罢了,但是蔷哥儿他们,还是要在族学里厮混的。” “若是在族学里学不到东西也就罢了,关键就是里面实在乌烟瘴气,甚至还有公然好男风、做**的。” “这种环境,万不能让蔷哥儿再待下去!” 想着,贾蓉已打算专门找个老师教导贾蔷等人,让他从族学里尽快脱离出来: “蔷哥儿今年刚刚十岁,就说在族学里放着我不放心,专门请个老师教导他的学习。” “还有那些年龄较小、字都没认全的,也给他们请个秀才,就在府里找个地方为他们识字开蒙,免得被族学里面的人给带坏了。” “至于那些年龄大的……” 想着,贾蓉想到了自己前些日子开办的银行管事培训班,心中有了主意: “对于年龄较大、科举无望的族人来说,不如多办几种培训班,让他们学个技能,以后能有生计。” “如果真的有一心举业的,明年会试之后,请几个科举不第而又不愿离京的举人教导,绝对不算耽搁了他们。” “这样慢慢下来,宁府子弟就脱离出贾氏族学,不用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 “等到有了成效,就再办个族学!” 贾代儒年长辈高,连贾敬这个族长和进士都轻易奈何不得他,贾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