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们继续前进着,他们脸上带着犹豫和怀疑的表情,但是脚下的步伐仍然整齐而坚定——坚决地执行命令是民兵军事训练的重要一环。
施罗德这一边,二十名手持新式枪械的阿尔达士兵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站到了最前列。
“瞄准!”在参谋长的命令下,这二十名士兵举起了手中的枪械,如果有人凑到枪口仔细往枪管里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枪管中有着一圈圈的螺旋纹路。
在布尔甘看来,对面的情形就很奇怪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立刻让所有的横队举枪迎敌吗?
为什么只有二十个人做好了准备?
然后他立刻就发现了更加诡异之处。
现在普遍装备的燧发枪,因为精度太低的原因,往往采用齐射的方式——士兵们肩膀挨着肩膀站成紧密的一排,都将枪口指向自己的正前方,听到命令后一齐开火。这样虽然单枪的精度很低,但是整体上的命中率却很客观。因为子弹运动轨迹即使飘得再厉害,也不至于会90度拐弯,有很高的概率能打中对面队伍中的某个倒霉蛋——毕竟敌人也是要排成横队或方阵的,而集体射击给对方造成的伤亡就更大了。
所以在距离敌人较远的时候射击,并不要求士兵们刻意瞄准某个目标。
但是,在现在的布尔甘眼中,施罗德队伍前的那二十名士兵,他们的枪口——竟然全指向自己。
怎么回事,他们这是要先干掉自己这个指挥官吗?能打得中吗?
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住布尔甘的全身,让他的汗毛都一根根地树立起来。
但是现在的他能怎么办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躲到部下的后面?笑话。
布尔甘咬着压根,坚持着自己桉首挺胸的样子,骑在马上继续伴随着民兵横队前进。
“哈哈!”第九步兵营的营长克劳德中校咧开了嘴巴,开心地对参谋长施罗德说,“他这是在找死。”
话说,,,.. 版。】
眼看着布尔甘进入了有效射程之内,老骑士大吼一声,“开火!”
一声令下,二十把刻着膛线的燧发枪一齐开火,子弹旋转着向目标飞奔而去。
身为作训处的负责人,布尔甘是经常摸枪的,教授士兵射击,监督士兵训练,他自己也时常磨炼射击技术。每次当他触摸冰凉的枪身和子弹时,他都感慨这种出自保罗·格来曼之手的神奇造物,无情冷酷,力量强大,无法阻挡,一击致命,真是夺人生命的完美武器。什么刀剑、什么弓弩,在这种武器面前通通暗然失色。
而布尔甘也不止一次地在脑海中想象,被这种可怕的武器击中是一种什么感觉。上过战场的他见识过那些被击中的敌人的伤口,那种景象无疑是可怕的,他也询问过那些负伤之人的感觉,但是他人的言语描述是无法代替亲身感受的。
如果自己被火枪击中,会是何种情形呢?
现在布尔甘知道了,在仅仅一刹那的功夫,他就被至少十颗变形的铅弹射穿了皮肉,甚至有一颗直接射穿了自己的肩胛骨。
痛苦吗?布尔甘不知道,因为在一瞬间被打中了致命的部位,或许大脑已经来不及感知了,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的生命在快速地流失着。
自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透明屏障渐渐地隔绝了身外的一切,首先是触感变得迟钝,但他还能看到民兵们看向自己的惊恐表情,还能听到他们慌乱的叫声,渐渐地连声音也开始模湖,最后看不见,听不见,意识之火开始熄灭。
父亲,祖父,家族的祖先会为我感到骄傲吗?唉,或许瓦伦家族以后就不存在了吧……
可是……格来曼伯爵是怎么躲过袭击的?领主府的人是怎么知道外界消息的?参谋长的军队又是从哪找的?
领主的侍卫是精锐不假,但是架不住己方人多啊,不行就放火烧林,为了隔绝消息,几个关键位置的信号塔都被自己控制了,通过戒严控制了湖心镇的各大要道,最后,自己一直等到湖心镇的驻军跑得远远的再动手。每一个精心考虑和准备的措施,偏偏都发生了意外。
带着这几个谜团,布尔甘的生命彻底消散了。
布尔甘·瓦伦,也就是民兵们现在的指挥官死了!
这支被他组织起来刚刚两天的军队失去了最后一道钳制,萦绕在大脑中的疑惑、自己可能就是叛徒的焦虑、面对正规陆军的恐惧——特别是哪几门散发着慑人寒光的大炮,终于压垮了他们的精神。
哗啦啦地一片声音响起,那是枪械被扔到地上的声音,民兵们低垂着脑袋,耷拉着肩膀,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会被炮决吗?对面倒是有现成的大炮,不少人心如死灰地如此想到。
随同布尔甘而来的还有他的几名死党心腹,但以他们的威信是不足以将军队重新组织起来的,事实上他们自己的意志也已经跨了,之前来自领主府的炮声已经宣告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于是直接将双手高高地举起。
施罗德抖了抖缰绳,骑着马往前行进至比较近的距离,拿过喇叭筒喊道:“所有的民兵听着,克劳德营长会把你们带回湖心镇的营地,你们暂时就呆在那里,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