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天边挂着大片晚霞,西边的太阳已经沉下大半,但它余晖仍然将森林染上一片金色。
弗格斯在一条小河边默默地清理着一头被开膛破肚的鹿,殷红的鲜血流入河中,又被湍急的河水所冲散。
弗格斯拿着一把尖刀,小心翼翼地将鹿皮一点点地撕离肉体,他全神贯注,仿佛世间的其他事情都不如眼前这头鹿重要。
“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弗格斯大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被打扰的弗格斯很不快地回答说:“在打猎的时候,越是在射出箭的前一刻,越不能显露出端倪,免得被猎物所警觉,你说是吗?瓦伦老爷。”
站在他背后的人——迪米特·瓦伦老爷,轻轻得拍掌笑起来。
“哈哈,你说得对,不愧是格来曼家族的骑士大人。”
也不知道他是在讽刺弗格斯还是在讽刺保罗,或者两者皆有。
这两人在这里轻描澹写,在场的第三个人却是紧张的不得了,查孔·瓦伦,老瓦伦的次子,他紧紧地握住腰间的佩剑,手心里都要攥出汗来了,眼睛不住得往四方乱瞟,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个场景——树丛里突然闪现出大批领主的侍卫,大喊着“你们这帮该死的叛逆”冲上来把他们乱刀砍死。
“弗……弗格斯叔叔,那个……”他有些迟疑地出声。
“查孔,有什么疑惑就爽快点问吧。”
老瓦伦说道,“弗格斯大人今天晚上可是很忙的。”
“那……咳,那个……”查孔红着脸,轻声轻语地说道:“今晚动手时,能不能别伤到那位瑟提亚小姐,我们都是遵循骑士之道的正派人士,对妇孺下手总归不太好。”
弗格斯会转过身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查孔,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小声点啊,别让人注意到我们!”
查孔一脸惊恐地提醒弗格斯。
弗格斯用手擦了擦嘴角,“瓦伦老爷,您的儿子还真是护花心切啊,太有骑士风度了,多亏了您平时教育得好。”
老瓦伦一张脸几乎涨得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女人,刚才就应该让这小子闭嘴。
“混账东西!下流胚子!”老瓦伦怒火万丈,举起手杖狠狠地朝次子身上就打。
“我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给我滚到一边去。”
挨了打的查孔神情沮丧,却也不敢反抗平日里在他心中无比威严的父亲,只能狼狈地躲到树林中去了。
昨天跟随弗格斯迎接领主时,他见到了领主身边的那位女士,一时间惊为天人,脑子中突然又多一条弄死保罗·格来曼的理由。一想到这样的美人儿要被他们的行动所祸及,他就感到万分的心痛,是真疼的那种心痛,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高挑的个子,白皙的肌肤,宛如天鹅的脖颈,优雅美好的体态,查孔脑子里能想到一些形容美女外表的词儿似乎都能安在瑟提亚女士的身上,把平日里所见的那些乡下姑娘甩了不知道多少条街。
特别是在昨天的宴会上,落落大方的举止配上她那高傲冷艳的表情,把头一次见到这种美妙组合的查孔震得不要不要的,心脏咕冬咕冬地狂跳。
我一定要得到这位大美人!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大喊大叫,也让他的灵魂反复震荡。
“满脑子女人的混账!”
继续留在小河边的老瓦伦余怒未消,继续骂着让他丢脸的儿子。
“好了,好了,年轻人嘛!”
一旁的弗格斯既像是在劝解,又像是在嘲弄,“我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整天想女人吗?待会儿提醒一下,别误了正事就好。至于那位……那位瑟提亚女士,据说还是领主手下管理教育的官儿呢,可不是普通的女人。”
老瓦脸上的潮红消退了一些,冷冷地说:“哼哼!让情妇当官和让母鸡打鸣有什么区别,保罗·格来曼这领主可是够荒唐的,我们的起事是在正本清源,是在维护道德。”
他早就把那个漂亮女人认定是保罗的情妇了。至于是基于什么推断出来的……这还用推断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哪家的贵族手里没有个漂亮的“宠物”?
在他的心里,现在的湖心镇早已经成了堕落之地,从情妇当官这件事就能看出来,各种违反道德事情一定充斥着那个已经被黑暗笼罩的罪域。
老瓦伦越来越觉得自己所行之事是正义的,自己是在为了恢复阿尔达的纯洁美好而努力。对!一定是伟大的天父在冥冥之中引导着他这么做,现在的保罗·格来曼早已堕落成了魔鬼的傀儡,自己是在讨伐天父之敌。
反复的精神建设让现在的迪米特·瓦伦老爷一点负罪感都没了,反而是正义感爆棚。
“其实,如果你儿子想要的话。”弗格斯笑着说:“我可以让今天参与动手的人注意点儿,别伤了那只金丝雀。”
“不用!”瓦伦老爷语气生硬地拒绝了。
唉,自己的这个次子如果有他哥哥的一半优秀就好了,拿自己该有多么放心。
“倒是你……能确保今天晚上的行动万无一失吗?”
瓦伦有些怀疑地看着弗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