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江西起昆仑,蜿蜒千里,奔腾而下。 流经洛峡、南召后水面变宽,水流放缓,便成了泽被九州、润养一方的母亲河束河。 束河水域开阔,寻窄处摆渡一南一北也需小半个时辰,乃名副其实天水之堑。 更是由于三百年前的乱战,成为了南秦北齐划地而治的分界线。 石原是束河南岸的重镇,亦是南秦的军事要塞。 从石原向东三百里,顺着束河支流过棋盘山、晔岩岭后进入嘉乐平原,就是地处胶徽两州交界的一座小城,天枢。 天枢城坐山抱水、幽静怡人,人口不过两万又能够自给自足,便渐渐与外界少了联系,成了世人遗忘在嘉乐平原上的一颗明珠。 这颗明珠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 安平…… 入了夜,万物静谧,一人从西南方来。 三两下飞上六层高的潮生阁,垂首站在一个男子的身后,言语恭敬的禀报道:“公子,玉西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 潮生阁建在城东的山丘之上,视野开阔。 登上最高一层,便能将这天枢城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尽收眼底,产生一种君临天下、睥睨万物的豪情。 只是此时天光散尽,夜幕降临,再多的草与木、人与物都隐匿在无边的黑色里,只剩看不见摸不着的冷风,拂过男子的发、吹动他的衣,带来让人心惊的孤寂与冷漠。 “嗯。”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话语中没有情绪,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倒是另外一人执着风灯沿着木质台阶缓缓爬了上来,看见黑衣蒙面突然出现的乔诸,微微一愣。 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这位是谁,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最后才对着雕花扶栏边的男人拱了拱手,道: “公子,望真长老刚刚着人送来消息,说风羽长老已经出了曌陵卫,问我们要不要动手。” 观槲的话音落地,站在扶栏边的男子才有了些许反应。 只见他不急不缓的转过身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黑色锦衣。 锦衣通体墨黑,在昏暗的天色中看不真切,被观槲手中的风灯一照,闪现若隐若现的银光。 衬着领口袖边寸宽的暗红绣线图腾,越发有种古朴神秘的味道。 上官明修。 竟是那个应该葬身在大火中的上官家独子,上官明修!! “他倒是挺着急。”上官明修嘴角一勾,微垂了眼。 再次抬起时,眼神清明、冰冷如霜,锐利的教人不敢直视:“通知观效,动手吧。” “是!” 自家公子下了令,观槲浑身一震,从脚底窜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提着风灯便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的跑下了潮生阁。 观槲一走,阁上又陷入了一片静谧。 虽然阁柱上也挂着灯,可乔诸却觉得那灯火莫名的暗,驱不散阴霾、照不亮前路,仿佛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未来,困顿而又迷茫。 “乔诸。” 那个男人转过身,看向那片埋葬了繁荣与昌盛的黑暗,声音且轻且淡。 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让人心底莫名一凉,不知该憧憬还是该惆怅。 “你说,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可会恨我?” 恨,如果真的能恨一辈子,又何尝不是一种羁绊呢…… --------- 山河不载万物,借天地落座。 风云不参逝水,贯六合生歌。 是夜,一场席卷女族的权利之争拉开帷幕。 三大长老之一的风羽携十名弟子绕道胶西,经曲垣、曌陵进入池北,欲往铜川与打探玄铁卷下落的族内弟子汇合。 谁知天算不如人算,却在曌陵城外三十里的朱亭渡碰上了一行逃难的老弱妇孺。 对方人数并不多。 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似乎走了很远很久,正准备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中过夜。 同在一个破庙中避雨,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谁知其中一个幼童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扯住风羽身上代表姒族长老身份的图腾古玉,发了狂的鬼喊鬼叫,吸引了对方所有人的注意力。 风羽并未听清这个看不清长相的幼童喊了些什么,只是勉强听到“姒族”“坏人”几个字。 她压根儿没想到会在这破庙中碰上外人,更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幼童竟然认得她身上的姒族信物! 直觉自己身份被人识破,风羽拄着阴沉木法杖的手指不可抑制的一抖,眼神冰冷而又阴瘆的射向那些狼狈的避雨人。 只是本能的提防戒备,这位姒族长老甚至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这一行九人。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最得她看重的弟子观泽却是大呼一声,猛的从身后窜出,提着剑朝那些妇孺幼儿冲了过去。 一脚将拽着风羽长老衣摆的幼童踹飞,冰冷的剑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跟了上去,直接穿透对方幼小单薄的身体,在一群人的恐惧惊骇中猛地拔出,化成响彻黑夜的尖叫和漫天的血雨。 一同赶往铜川的几名姒族弟子见此变故,面面相觑。 有些人踟蹰着不敢上前,倒是另外几个见一向行事稳重的观泽动了手,以为这些人身份有诈,也连忙提了剑二话不说的冲上去帮忙。 刀光剑影间,血流成河。 只有一面之缘的九人,就这样成了再也不会说话的尸体…… 不过九人,杀了也就杀了。 虽然是观泽擅做主张,风羽长老却以为他是太过小心谨慎,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 但凡她再深思熟虑一些,便会发现今日观泽的言行太过诡异。 甚至只要她当时下令,叫人将动手的痕迹处理干净,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只是好巧不巧,风羽他们前脚刚刚离开,便有人从暗处走出,将这九人的尸体带回了安平。 身为族中长老,却性情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