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欲雨欲霜。 时至五月,温暖潮湿的气流刮过热带雨林一路北上,与越过西蜀武乾三山的冷风一汇合,便在幽南洼地形成了多雨多阴的雨季。 幽南不比南疆,一逢雨季雨水便跟不要钱似的没日没夜的下,却也总是阴雨绵绵不见天日,让人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重、根本提不起精神来。 因是雨天,路上没什么人。 就算有,也是目不斜视形色匆匆,踩的水花四溅,在坑洼处留下一圈一圈的波纹涟漪。 “你来做什么?” 钟北亭站在府衙的门口,看着被守卫拦下的来人,本能的皱了皱眉。 那张憔悴不愉的脸上隐隐呈现一种烦躁不耐,似乎被公事折腾的够呛,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这个不速之客。 说到公事,最近被人津津乐道的自然是澜庭玉家那桩牵涉甚广的大案。 好端端的一个寿宴,被几波人马闹翻了天—— 光是中毒受伤的平民百姓就达百人之多,更不提那些来去无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江湖人,和越过敔山前哨企图在玉西作乱的柯尔克族了! 所幸那位靖阳王殿下察觉的早,先一步将柯尔克人下在饮水中的毒掉了包,换成了特制的蒙汗药,才让负责擦屁股的官府众人省了不少功夫。 虽然中毒的宾客众多,可细数下来,似乎除了倒霉的李家公子,其他都是些推搡踩踏形成的轻伤。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涉及了两国纷争,前来赴宴的客人就是心有不满,也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犯上作乱。 待官府询问记录完,大部分人便连夜从哪儿来回到了哪儿去。 倒是玉西城守牛轲廉伤的极是时候。 没有生命危险,却需要卧床静养,有关玉西城的一应事务便落到了钟北亭的头上,让这位刚刚上任的提督少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能够掌权固然是好,可文武两官职责分明,明明他只要处理澜庭玉家的事情就够了,为什么还得替牛轲廉处理偷鸡摸狗、家长里短的琐事?!! 天高皇帝远,钟北亭的腹诽没人听得见。 幽州郡守知道他是摄政王秦君逸的人,自然点头哈腰、买一送一的递上了城守官印,以调任官员需要时间为由,请他在这段时间多多担待、不辞辛苦、“顺带”顶替一下。 事情传到梁京,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殿下并未表示反对,反而勾着嘴角意味深长的一笑,立刻遣了特使携亲笔书信快马加鞭的赶往玉西,以示上位者的“关心”。 只是这“关心”…… “送信!!” 门口立着的那人似乎也很是不情愿,板着脸从怀中掏出密封完好的“要信”,一扬手,狠狠的砸在了钟北亭的胸口上。 信纸很厚,砸到钟北亭身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钟北亭眯了眯眼,抬手接住。 不慌不忙的拆开油纸,在秦君逸亲笔书写的信封上抚了抚,神色怪异的瞟了一眼台阶下的女人—— 成新柔。 新柔郡主成新柔,亦是他的未婚妻成新柔! 钟北亭不知那位摄政王殿下到底有多少话要同自己说,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令信司不用,非得让这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跑一趟玉西?! 身着官服、威严冷肃的男人在牛皮厚纸的信封上摸了摸,却并未当即打开,让成新柔心生了不耐,撇着嘴催促道: “愣着做什么,快拆啊!” 钟北亭与大名鼎鼎的新柔郡主统共没见过几次,就更别提这样面对面站着说话了。 心想若不是自己那远在天边的亲娘自做主张,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与这位郡主有太多的交集。 钟北亭原以为成新柔和自己一样,不愿意就这样同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睡一张床、吃一碗饭、过相敬如宾的下半辈子。 可明明被靖阳王秦君璃逮住送回了京城,为何时不过两月,她又这般心甘情愿的替摄政王殿下送起了信来呢? 钟北亭不由的多看了成新柔一眼。 “你在纠结什么?” 只是这位郡主似乎没什么耐心,见钟北亭握着摄政王的书信也不拆,一把扯掉身上的蓑衣,往前迈了一步催促道。 “你急什么!” 钟北亭见到亲娘硬塞给自己的“未婚妻”,本就没什么好脸色。 被成新柔这样一催,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愈发觉得手上这封书信有问题。 “殿下说了,吏部那边不用你操心,一个是翰林院学士陈兆林,一个是临川同知汪复琪,再不济还有史同。” 因了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婚约,钟北亭对前来送信的女人戒备甚深,既不拆信,也不愿多谈。 让成新柔暗叹秦君逸的料事如神,不得不搬了那位殿下的原话出来。 然而只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官任三品的提督少卿脸色大变,叫成新柔免不得心中生了好奇。 好奇陈兆林、汪复琪还有史同到底是什么来历,怎的就能让眼前这个家伙忌惮到闻名色变! “殿下还说……”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成新柔背过手,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继续转述到: “人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会变傻,虽然钟公子到玉西的时间不长,但还是要为以后好好考虑……” 刺啦—— 新柔郡主的话音还未落地,便听见一声纸张撕裂的脆响,竟是钟北亭怒气冲冲的撕开了信封,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既然书信已然送到,钟大人也按照殿下的要求阅过,新柔的任务便算完成。就此别过,此后天高水长后会无期……” “蠢货!” 京城有专门的令信司,送信这种小事本用不着堂堂郡主亲自出马。 只是成新柔回京后因为婚事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成国公府整日鸡飞狗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