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倒是入了金府便一直站在他身后充当随从的秦君炎,眨了眨眼,复又垂目掩了心中的好奇。 昔日在二哥身边,一直听闻寒民出生的户部侍郎刚正果敢、软硬不吃,没想到竟也会在人前装出这等可怜样哭穷! 果然人不可貌相,所谓“风评”什么的,都是唬人的,不可尽信! “大人的本事民妇也是有所耳闻,有邱大人在,又怎会让这数百万的灾民活活饿死呢?” 金夫人对着邱敏汉的方向抿唇一笑,话有所指的开了口。 秦君炎觉得这金夫人的视线有些奇怪,看上去似乎是在对着两人说话,却又好像透过两人在看着谁。 他顺着金夫人的视线一扭头,厅内根本没有别人,只有那个先前引路的婢女,在门口的位置垂首站着,两眼盯着鞋尖,一副恭谨温顺的模样。 秦君炎皱了皱眉,又默默的转过头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事再大,总逼不得人强买强卖……” 这倒真的是邱敏汉的心里话了。 洛家、于家垄断着淮中市面上的存粮,相当于扼住了百姓的咽喉,只要他们咬住五十钱的价格不松口,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强行压低价格收购呢? “这么说,大人是看着张家、黄家低价供粮,前来收粮的了?” “夫人聪慧。” “那大人愿以多少的价格收购?” 在商言商,金夫人虽是女人,却也是个商人。 邱敏汉本就没指望金家能够白白的捐出这些粮食,既然对面的女人开了口,他也是诚心诚意的开出了价格。 “按照张家目前的粮价,二十五钱。” 其实比上洛家、于家给出的价格,再多上两三钱他也能够接受,开了二十五钱的价格,不过是给自己留些议价的空间。 邱敏汉的话刚出口,却见金夫人执了帕子,捂着嘴“叮铃铃”的一笑。 “大人这价格出的真好,可是让民妇白白损失了一只水头十足的芙蓉簪。” 邱敏汉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秦君炎却下意识的扭头向门口望去。 依旧只有那个藕色衣衫的婢女,却是抬了头,眉眼皆开,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见秦君炎望过来,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啊!是她!! 秦君炎终于想了起来,这个金夫人的婢女竟然是昨日在城门口说话的姑娘——那个被几个大汉围在中间,却依旧淡定的指挥着众人的……慕容姑娘…… “若是我说一十五钱便可卖于大人,大人可愿意?”秦君炎刚因婢女的身份微愣,却忽然听见堂上的金夫人不咸不淡的扔下这么一句,连忙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 同样觉得不可置信的还有邱敏汉,但不过一瞬,这位钦差大臣便皱了眉头,目光如炬的盯着金夫人:“夫人有什么要求?” 灾前淮禹两州的粮价为十钱,虽说十五钱确实比之前多赚了不少,可怎么会有人将到手的利润,再白白的拱手让人?若说别无他求,邱敏汉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说到要求,他第一反应便是淮禹两州官员的任免。 &nbs 友请提示:长时间请注意眼睛的休息。网推荐: p;众所周知,他邱敏汉一趟江南之行,可不仅仅是为了整治三灾,回京之时必然会递上一本关于两州官员贪腐之弊的奏折。 淮禹两州官商勾结、贪鄙成风。 此次三灾齐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也是先前淮禹官员贪污修建水利拨款,埋下的后果,才在今日弄的天怒人怨、民愤四起。 请愿书已然递上龙案,就算圣上再怎么偏袒魏家,此灾过后,也必定会在两州的官员任免之上大动干戈。 这也是魏家指使洛家,借着灾粮一事,拿捏自己的原因所在。 若是自己在彻查官员贪腐一事上松松手,赈灾这事便可有惊无险的过去;如若自己坚持己见,不愿同流合污,“赈灾不利、罔顾民生”——这样一顶罪无可赦的大帽子扣下来,丢官已是小事,能否保住小命都尚且难说。 在赈灾之事上的失利,正好成了魏家打击自己在彻查官员贪腐问题上最有力的攻击。 一个丢官入狱的“钦差大臣”,递上的折子难免存了“携私报复”的嫌疑,又能有几分可信呢? 所以莫说洛家咬着粮价不放,就算自己真的拿着三百万两白银去买,这粮价还会继续的往上涨。五十,六十,直到自己毫无还击之力,投降认输…… 而如今在双方角力的关键时刻,突然冒出了个金家,拿着大把存粮低价出售。 且不说洛家开出粮价的一半二十五钱,现在竟然提出愿意以十五钱一斗的价格售卖于自己,其中所图所求,不言而喻,不就是三灾过后,两州官员调动之时,自己对淮禹官员任免的建议权吗? 邱敏汉实在是不愿意做这等“钱权”交易,可比起魏氏、洛家的险恶用心,金夫人……好歹让自己在这场交易中赢面更大,不是吗? 所以他没有单纯的拒绝,只是想听听淮中这位传奇夫人的要求。 “要求嘛……当然是这“十五钱”得白纸黑字写下来,大人在淮州、禹州的赈灾粮皆须出自金氏,且无论日后洛家怎样贱卖兜售,邱大人都不可接手。” !!莫说邱敏汉,连秦君炎听见金夫人说的话,也震惊在了当场,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家……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以十五钱的价格供给灾民存粮不说,竟是打了洛家的主意,想要逼的洛育堂贱卖存粮?!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能够做到? 邱敏汉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却偏偏猜不透对方的心思。有种从风暴中心抽身而出,看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