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沈迟姜的男子在楼上冷眼看着,眼中不起一丝波澜,直到身后灰衣的清秀少年走近,才堪堪有了丝情绪。 “沈公子,我家公子说了,今日多有不便,想必您也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来日再亲自去府上叨扰!” 低头拱手作揖,却是不卑不亢。 “今日的确不宜再谈,请转告公子,鄙人静候公子大驾。” 冷静自持,行止有度,也难怪沈家在这几年越做越大。 沈家,或者说现任当家沈迟姜,在这淮中城可算得上一段传奇。 沈家历代在西北渝都经营香料生意,虽是小有规模,颇具特色,但是和江南禹州锦州两地的皇商相比,终是差了一些。 三十年前,沈父南下经商,路过这淮中城,一眼便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便带着娇妻幼儿举家南下。 数十年的汲汲经营,虽说在这淮州扎了根,却碍于势单力薄,难以做大。然而这种靡靡不振,却在沈迟姜接手沈家的家业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弃陈去迂,革旧立新,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刚刚接手诺大家业的沈公子,能有如此的胆识,变卖了沈家经营的产业,转做药材、粮食、和漕运。 江南富庶,南秦大多州县的粮食都产自此地,而淮中漕运又是江南水运的咽喉要塞,把握了至关民生的这两样,沈家也逐渐成为江南举足轻重的商户之一。 也有人感叹,沈家的发际是他沈迟姜走了运。但仅凭一己之力,便在这弱肉强食的商界站稳脚跟,不管是阴险诡谲,还是才华过人,绝不会是运气好这么简单就能实现的。 此时亲眼见到这位沈家沈迟姜,倒让云夜想起了执书阁的那句评价。 ——江河水浅,不及君深。 但这世间的江湖河海,又有几人是看的清的呢? “那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沈公子向雅间内微微一点头,便转身绕过回廊,抬步下了楼。 “公子,都解决了。” 沈府家大业大,沈迟姜又是颇有手腕的主,在这淮中商界的风口浪尖,下人们什么阵仗没见过,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便解决的干干净净。 沈迟姜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摆了摆手。 突然从他背后传来一阵阴风,有人潜伏在暗处,趁着大伙不注意想要偷袭。 可还没接近雪丝锦缎,便被翩然飞下的灰影挑飞了剑,庞大的身躯拔地而起,砸破窗棱,摔落到街边,引起行人阵阵尖叫。 摔出去的人倒是其次,让人纠了心的却是那把飞出去的剑,不偏不倚对准了角落里的一男一女,方向之精准,不得不让人感叹命运的弄人。 见飞剑带了劲道直直的射向自己,素衣的男子愣了愣,有些惊诧,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不过如此之快的剑速,就算是反应了过来,也难以安然的避开吧。 “啊呀呀呀,师兄……” 在一片吸气声中,鹅黄裙衫的少女一把将身旁之人推开,任飞剑贴着粉嫩的脸庞而过。 一缕碎发,一道血痕。 但见即将倒地的素衣在空中一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转过身,接住摇摇欲坠的小姑娘,轻轻落了地。 “小霜!”男子皱了皱眉。 “师……师兄,你没事吧。” 受伤的少女咬着唇,似在忍耐着疼痛,却背着身后众人,眨了眨眼。见云夜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又可惜的嘟了嘟嘴。 这一剑却是让沈家公子转过身来,注意到角落里的二人。男的面容平淡,毫不惹人注意,然而小姑娘却生的颇为娇俏,唇红齿白的,沾了血,显出几分艳丽之色。 沈迟姜混迹商场多年,见过各种打着幌子千方百计接近的人,虽然引起了的注意,也不过是眸光闪了闪,不置可否。 “这位公子,事出突然,刀剑无眼,对不住了。”沈家下人训练有素,不用主子亲自开口,便有人走上前来。 “这些银两给二位压压惊吧。” 出手也是大方,竟是五十两白银!要知道云霜刚刚一桌点心也就二两不到。 见对方递上来银钱,云夜眸中一片漆黑深沉,露出淡淡的微笑,不说话也不伸手去接,只是抬头看了看刚才挑飞那剑的灰影。 灰衣黑靴,再普通不过。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如这身灰色般,没有任何的辨识度,让人很难从众人之中寻出他的踪迹。 他默默的站在一边,对刚刚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将半寸见宽的窄剑插入剑鞘中,发出铿锵一声脆响。 雾影无痕剑!竟然是他! 云夜嘴角一勾,一抹清华兀自散开,瞬间让平淡的容颜生动起来。丝丝潋滟却又蓦的消失在冷淡的话语中,让人恍若错觉。 “压惊就不必了,但愿下次公子出手的时候能顾及下路人,不要殃及无辜。” 似是对沈迟姜而语,又意有所指。 背手握剑的灰色身影看了一眼平静的云夜,只字未语,一个翻身跃了上楼。 不知何时雅间内的人已站在廊边,隔着帏帽,容颜难辨。 “此事因我而起,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这位公子海涵。” 不惊不怒,不为金钱所动,这份从容倒是让沈迟姜高看了一眼。不过转瞬之间,脸上却是藏了笑,挂上了一丝猜忌和防备。 “师兄!”见云夜淡笑不语,似乎就打算这样算了,云霜气的一跺脚,扭过头去兀自生起了闷气,不再理会这些人。 云夜看出了沈迟姜面色的变化,知道这位谨慎多疑的沈家公子定是想多了去,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好心不同他计较却是被当做了别有用心之徒,这位沈家公子的戒心也太重了吧。 他嘴角一动,伸出纤细玉白的手,戳了戳小丫头的脑袋,话峰一转,对着沈迟姜说道:“若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