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阳王府 入冬以来,京城的天总是黑的比往常早了一些。 作为南秦最为繁华的都城,屋外的凛冽,依旧挡不住王孙贵族,富家公子寻欢作乐的心。 诗词歌赋,暖酒红妆,京城有权有势的人们,总有消磨时间的去处。哪怕是在这夜深时分,靡靡之音,娓娓之语,也是不绝于耳。 相较于外城的灯红酒绿,热闹非凡,内城大多是达官贵人的居所,倒是安静许多。尤其是此时的靖阳王府邸,满室灯火通明,却静谧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就在一个时辰前,靖阳王府的管家沉言急匆匆的进了宫,请了太医院的章太医过府。 章太医乃是太医院院首,能在院首的位子上呆这么多年,医术自是无话可说。由于年纪颇大,除了平时为皇上,太后请请平安脉,甚少出诊。 整个靖阳王府能请动章太医前来看诊的,除了柔妃所生的四皇子,圣上亲封的靖阳王秦君璃,别无他人。 总管沉言冷着脸来去匆匆,除了和章太医略有交谈外,便不再多说一句,下人们虽然不明所以,却碍着总管的严厉和府内诡异的气氛,不敢上前询问。 而现在,濯青院大门紧闭,章太医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除了王爷身边的沉书中途出来要了热水,就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别说打探出了何事,就连靖阳王是生是死,是病是伤都无从得知。大家虽小心翼翼的候着,却都偷偷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消息。 王爷可是这王府的天,要是出了事,先不说前途,能保住小命便是万幸。 濯青院内。 沉书将火盆里的银丝碳拨了拨,让火烧的更旺些,映着红彤彤的炭火,一张秀气的脸热的通红。 额头的汗珠顺着鬓角,似要滴下,却被沉书拿衣袖随意的抹了抹。看似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被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此刻紧张的心情。 不远的楠木床榻上,躺着的正是那个在无念山松月台锦衣似雪,眉目如墨,狂傲自信的秦四公子——当今圣上的第四子,靖阳王,秦君璃。 不复清醒时冷峻自制,谋定天下的气势,此时的秦君璃只着中衣,闭着眼虚弱的靠在床边。 微湿的发贴着毫无血色的脸,紧抿的薄唇显示出了床上之人此时的克制与忍耐。尽管如此,却依旧丝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真正让人脊背发凉的不是秦君璃的苍白与虚弱,而是入目之处浸湿中衣的鲜血,正汩汩的从腹部的伤口不断渗出,而一旁的章太医,正蹙着眉,小心翼翼的缝合狰狞的伤口。 四皇子本来就伤在要害之处,幸亏当时处理的及时,才没有性命之忧,自己再三叮嘱要卧床静养方可痊愈不留病根。 这下到好,才一天一夜的光景,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出血愈多,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的。 章太医抬起头,缓缓微酸的头颈,顺便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此次出宫的匆忙,连医童都没来得及带,凡事都得自己这把老骨头亲自动手,可面对这些深浅莫测的皇子,哪里容得自己抱怨。就连今天入宫请自己过府的王府总管,都不容小觑。 虽然只是个下人,又对自己恭敬谦卑,但能在双十的年纪成为靖阳王府总管,自然有过人之处。 在宫中多年,见识过太多的勾心斗角和尔舆我诈,深知谨慎低调,不卑不亢方是长久之计。 沉书见章太医停顿下来,连忙绞了热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掉秦君璃伤口附近的血迹。 这已经是第四盆了,流了这么多血,要是再止不住,殿下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时自己要是再坚持一点拦住他,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凶险的情况发生了? 可是依殿下的性子,想要做的事,又有谁阻止的了呢……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章太医在缝合好的伤口上敷上宫中特制的伤药,再用宽布条在秦君璃的腹部紧紧的绕了几圈,最后打了一个结,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缓了缓,将工具一一的收入诊箱,就着屋内的温水净了净手。 见太医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沉书迫不及待的上前,正要开口,却见床榻上的秦君璃忽的睁开双眼,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 想要说出口的话被生生的憋了回去,沉书只好后退一步,委屈的站立在床边。殿下一定又嫌弃自己沉不住气了,可主子都伤成这样了,自己如何淡定的了? “劳烦章太医大半夜的辛苦一趟了……” 秦君璃无法动弹,只微微的扯了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这位章太医在宫中浸淫多年,医术高明,做人又圆滑,保不准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以礼相待自是没错。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微臣该做的。”章太医自是不会桀骜,“只是王爷此次伤势过重,还望能静心在床卧养,切勿下床活动,若是伤口再裂开,怕是臣也无能为力了。” 这些主子个个都不是听大夫话的人,可自己若是不劝,下次再来就难保能安然离开靖阳王府了。 秦君璃此次伤势过重,又刚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有些气力不足,只是些微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沉书见状,知道主子需要休息,便请章太医移步,再开些易于伤口愈合的药。 两人渐行渐远,直至离开了濯青院的大门,再也听不见声响,一人才从廊下的转角处走出,轻轻推开房门,步入。 “这出戏可下的够本啊,你这没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了吧。” 来人在屋里溜达了一圈,眯了眯勾魂的眼,嫌弃的捂了捂鼻子,伸手推开窗。这么浓的血腥味,沾在身上可就不好了。 床上的秦君璃似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