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夕一怔,她抬头,双眸映入一张桀骜阴郁的俊颜。
“明摆着的鸿门宴,你也去?”
少年声音淡淡,那种凉薄的语气,让人忍不住想到冬夜里的漫漫月色,极美,却没有温度。
叶七夕有些诧异地看了顾星宇一眼,从小到大,但凡是路人,基本都判定叶纤儿是柔弱无辜的一方,没想到他却能一眼看出对方的真面目。
女孩苦笑了一下。
“我母亲的不少遗物还攥在他们那儿,如果留在我后母手中,真是糟蹋。”
“我必须要拿回来。”
说着,叶七夕秀丽的眉宇渐渐染上几分坚韧,像是宁折不弯的一竿翠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顾同学看我像好欺负的人吗?”
顾星宇仔细思索了一下,刚刚教室内女孩用瑞士刀切割椅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唇角缓缓勾了起来,微笑莞尔。
“确实不像。”
少年认真想事情的模样,冲淡了几分那种与生俱来的阴郁。
……
而叶七夕因为这个笑,现在才发现顾星宇长了一对虎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却没有少年人那种天真烂漫的气质。
真奇怪啊……
顾星宇应该和自己弟弟一个年纪,像他这种能上巴黎美院、开哈雷机车的大少爷,多半家世不错。
而且他画画功底又这么好,被众人捧为天之骄子,怎么就一副谁欠了他五百万的样子?
叶七夕内心疑惑,不过她对别人的闲事没兴趣,只关注自己的。
“对了,你不是说不去举报有前提吗?直接说吧。”
顾星宇凝神看着她,琉璃色的眼瞳微微眯起,像某种危险的兽类在盯着猎物,只要时机一到,立刻会露出自己的獠牙,将猎物一口吞下。
他嗓音如风般清淡。
“课堂上那幅郊外晚霞图,我很喜欢,送给我吧。”
敢情就这点小事?
叶七夕有点无语,刚刚看顾星宇那种深沉复杂的眼神,她差点以为对方要她去杀人放火!
她长舒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那幅画本身就是你拯救的,我也不算是画的真正主人。”
被顾星宇那么一渲染,整幅画的主题都变了,画的气质也像他本人般阴郁,令人琢磨不透。
……
叶七夕跑到讲台上,将投影仪上的展品地搬了下来,直接递给对方。
“喏,既然你喜欢的话,就好好保管吧。”
从画师的角度讲,她是钦佩顾星宇的。
她在画画这方面也算小有天分,然而比起顾星宇这种自成一派的天才,叶七夕的画作多了一种匠气,少了一分大家气魄。
可能要不知道多少年,她才能形成独树一帜的风格,拥有鲜明的画作灵魂,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的作品。
……
顾星宇点点头,当扫过女孩左手腕上的红梅胎记,双眸一暗。
他也没有说话,接过东西就离开了教室。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少年精致而苍白的手指,一点点掠过油画底端叶七夕的署名贴签。
他双眸一暗。
手指,在那三个小字上流连不去,像是某种致死方休的病态纠缠。
……
顾星宇刚走,教室就陆陆续续来了人,叶七夕索性就趴在桌子上午睡。
随着叮铃铃的上课铃声,叶七夕被秦小贝戳了戳脸颊,这才悠悠醒转。
这节是班主任兼系主任的课,《世界名画鉴赏》。
要是平时叶七夕一定对课堂内容很感兴趣,不过此刻,当宁可欣说笑着进了教室,她便开始了密切关注。
呵,她就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希望宁可欣摔得越惨越好……
如果早上不是侥幸,也许她就被那三颗图钉扎得进医院了,现在这份“大礼”还是轻了呢!
……
周主任抱着笔记本走进课堂,宁可欣也已经落了座。
“现在,我们来欣赏法国印象派大师莫奈的作品《池塘·睡莲》,这是莫奈晚期的重要名作,画者对光与影的捕捉几乎达到了极致。”
“大家看莫奈这种绘画技法,极为写实,但是又具有一种动态美,色调参差,然而并不错乱……”
周主任扶了扶眼镜,讲的正在兴头上,然而忽然之间,教室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
同学们纷纷一惊,都朝尖叫的源头看去。
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坐在前排的宁可欣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那张本该好完好无缺的座椅,竟然直接断了一条腿,木屑四飞。
“呜呜呜,好痛!——”
宁可欣用手掌撑着地面,腿部撞到了前面的桌子,膝盖更是直接摔破了,像是被千百根针扎过般泛过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