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惊河面色一变,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转头离去。 他其实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有一个君家,就会有第二个。 但聂惊河的小机灵或许有,大智慧还是不够的。 他全然忘了,君家就算权势滔天,那也是他的母族。 而齐家只是他的妻族。 母族当然比妻族要更可靠。 但他这些年一心想扳倒君青阳,就刻意将这一茬,忽略了。 聂惊河离开之后,君青阳也有点心累。 怎么说呢,就像是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浇水除草施肥的庄稼,全长歪了,还被虫蛀的稀烂。 他教了那么多年,教他治国,教他为君之道,教他如何权衡,如何制衡。 结果,就教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简直丢脸! 在想到聂惊河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君青阳觉得自己百年之后,都没脸去见先皇和先皇后! 这事传到君卿若耳朵里的时候,她已经结束了对麒麟军医官的虐待,哦不,训练。 “这样么,我知道了。”君卿若轻轻点了点头,意料之中。 甚至父王会是什么心情,君卿若都猜到了。 她很清楚,君青阳对这个国家的感情,这不是聂惊河当皇帝,齐落雁当皇后,女儿又被害在他们手里,就能抵消的感情。 君青阳和先皇自幼就相识,那时候先皇还是皇子,两人一同念书,友情甚笃。 两人都有一腔抱负,为国为家。 后来先皇登基,君青阳的妹妹成了皇后。 彼时天晋国并没有眼前这么好,君青阳辅佐先皇,为了年少时那一腔为国为家的抱负,想将天晋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 先皇日夜勤政,身体就垮了,还来不及见到天晋的盛世便撒手人寰。 先皇后殉情而死。留下年幼的惊河,和先皇尚未完成的大业。 君青阳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和挚友年少时一腔少年意气许下的景愿。 原本觉得自己终于能无愧于心了,能将一个太平盛世交到挚友的儿子手中。 谁曾想? 君卿若就是太清楚,父王对这个国家的感情了。 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对天晋赶尽杀绝,事实上,于她而言,这或许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南越国的公主和镇北大将军现在就在她身旁,只要君卿若愿意,她完全可以指哪打哪儿。 但,她杀了聂惊河又能怎么样?宰了齐落雁,又能怎么样? 现在齐家已是虎狼之势,但凡她出了这个手,想必天晋内乱,外患趁虚而入,姑且不论南边的南越国看在她的面子上能按兵不动。 西唐国呢?东秦国呢?他们也会那么老实的按兵不动么? 到时候,劳心劳力接管这烂摊子的,依旧是她父王! 先皇就是这么劳死的! 有的问题如果不能确定从根子上解决的,就先不要破坏表象。 谁也不知道这表面上的红痕,剖开来是怎样一块牵连甚广伤筋动骨的烂肉。 君卿若嘀咕了一句,“齐家是一定要灭的,但得从根子上解决问题,齐玉恒那老匹夫,躲在青霜殿倒是很自在嘛……” 她声音里的阴鸷,听得前来报讯的燕回一阵心惊。 “大小姐……” “别担心,眼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也知道。聂惊河来找父王,也不是什么坏事,聂惊河想让父王出马制衡齐家,我们也可以抱着让聂惊河制衡齐家的念头。” 君卿若冷静说道,三方互相制衡,可能还稳固些,毕竟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 燕回不敢多言,他也知道,大小姐而今心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君卿若到国师府的时候,看上去好像都还有些闷闷的。 然后她就发现,儿子好像也有点闷闷的。 “球怎么了?”君卿若挪到临渊身旁,低声问。 “你怎么了?”临渊反问她,一眼就看出来她好像有心事,虽然她一肚子的心事,但素来隐藏得很好,这表面上都不难看出的情绪,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聂惊河去找我父王了,我不想回去,特意来投奔你呢。”卿若又欲盖弥彰地遮掩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 临渊也不追问,点点头就顺了她的话,“如此,今晚便别走了。” “咳!”卿若轻咳了一声,对这话不置可否,脑中恰如时分的又想起了父王的话,她现在和临渊是什么关系? 临渊不察她心中所想,倒是答了他先前的话,“儿子受挫折了。” “怎么?修炼上遇到困难了?” “怎么可能。”临渊睨她一眼,“他可是白帝族血统。” “那……”君卿若不解了。 “画。”临渊答道,“他画不好,急了。太子画得一笔好画,他就更急了。这孩子有点胜负欲……也无可厚非,孩子多少都有点,我族血统更是如此。” 君卿若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好在君临自幼就被她教得很好,虽然有胜负欲,但没有嫉妒心,看着小太子画得好,球球也不横生怨怼,反倒小小声询问诀窍,虚心若愚。 倒让临渊很是欣慰。 此刻看到君卿若来了,更是拉着小太子过来献宝,就像是自己画好了一样高兴,“娘!小弟画画太厉害了!宝宝说想给你画个像,他居然就能画出来了!” 说着就将一幅画卷展开,那上头纤毫毕现的,正是君卿若的样子。 这笔触的细腻,竟是一幅工笔画! 画中的君卿若,就连眼神流转的柔光都清晰分明! 五岁大的孩子,画得这样一笔好画!也难怪球球会有挫败感。 聂咏杰小脸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着君卿若,终于忍不住问道,“娘亲喜欢吗?送给你的。下次,下次我再画个更好的。” “这就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了,真厉害!纪太傅那老学究,画画倒是教得很好嘛。” 君卿若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