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与现代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市场经济的范围比较小,在长安,它集中在东西两市,在天下,则是集中在田地产出。
权利的争斗在朝堂上,利益的争斗,就绝对离不开市署和土地。
哥舒翰都不需要说的太详细,李龟年就大致了解了情况。
很简单的套路,税吏收了税,交了一半,留了一半,所有为税吏提供保护的官员,把留的那一半分了。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的套路,它却可以在这个时代贪污到很多钱,就连皇帝,也无法完全禁止它。
因为,在没有计算机,没有较为科学的统计,记账的方法的时代,收税的多少,很大程度的取决于税吏的心情,他们盘剥的狠,管的紧,就收的多,心情好,懒得管事,就收的少,想要让他们积极些的工作,就得给他们一些利益。
至于商贾们的感受,没有人会顾及,他们从来都不是皇帝和朝臣们关心的群体,是四民之末,谁都可以轻贱几句的下等人,除了少数背后站着官员或者世家门阀的商贾以外,大多数自己经营的商贾,被官府和税吏盘剥欺压之后,都不敢声张。
“西市每年上缴的税额至少数十万贯,也就是说,这些官员,每年至少贪污了数十万贯,而且,从西市,还可以看到东市的情况,光是这两市贡献给这些贪官污吏的钱财,就超过百万贯,啧啧啧,民脂民膏啊!”李龟年有些咂舌道。
一百万贯等于十亿铜钱,按照粮食价格作为比较,换算成李归年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华夏币,至少是二十多亿,这还仅仅只是长安两个交易市场的每年被贪污出去的,东都洛阳呢?整个天下呢?
这些流失的钱财的数量,根本无法计算,所以,哥舒翰也懒得计算,道,“钱放在朝廷的手上,和放在贪官的手上,其实都差不多,对这个国家都没有起到多好的作用,所以啊!我拿那本账册出来的时候,还时刻准备将它还回去。”
李龟年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哥舒翰答道,“因为把它交上去之后,陛下可能会处置一批人,然之后,却还是会再度换一批人上来继续贪污,所以,它起到的唯一作用,其实就是让你爹得罪很多人而已。”
李龟年闻言恍然大悟道,“想不到你看的这么透彻。”
哥舒翰笑了笑道,“陛下连蓄兵谋反这样的大罪,都可以忍住不杀人,只看政治需求妥协,更何况是这种已经形成了惯例,根本无法根治的贪污呢!它不过是陛下在某个时候,为了达成某些目标,而用来贬官的一个理由而已。”
李龟年灵光一闪道,“所以,我爹如果将它秘密交给陛下,就不会得罪那么多人了。”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确实,因为没有人知道是我把它偷了出来,而且,交到了你爹手上,不过,你现在得阻止你爹将它进行删改。”
李龟年再度诧异道,“为何?那上面,可是有我爹的名字。”
哥舒翰笑了笑道,“一个连自己的肮脏事都不隐瞒,直接向陛下坦白的官员,你说陛下会怎么看?”
“你是说,让我爹在孤臣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李龟年略做思考道。
把自己贪污的罪证拿着向皇帝坦白,这无疑会获得皇帝的信任。
然而,这么做是有危险的,因为,你明知道贪污犯法,之前却也贪污了,虽然知错能改,但意志很不坚定。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没错,如果,这事换别的人,或许别的时期来做,都不行,但是让你爹这个时候来做,却是非常恰当,因为,他刚刚兼任御史中丞,风头正劲,这个时候向陛下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坚决辞官,陛下是不会计较他之前随大流贪污的事情的,还会夸奖他。”
“你不愧是安西大族出身的贵族,还蛮懂政治的,那就照你说的办吧!我这就去找我爹。”
李龟年说完,便往李景伯的书房跑去,而哥舒翰,吃了些东西之后,打算先睡一觉,再去西内苑密卫的训练基地上任。
对于李龟年和哥舒翰商量出来的建议,李景伯倒是没有拒绝,对于一心想做宰相位的李景伯来说,除了几个平章事,他告倒其它任何人,都没有什么意义,为的,就是向皇帝表现自己的能力,忠心。
找个自己不大不小的污点,主动暴露给皇帝,牵扯出一个大的贪污群体,就很能够表现出自己的忠心和能力。
不过,汪通他还是要参的,除了以此来划清自己与宋系的关系之外,也是给那些抢起功劳政绩来不顾百姓死活的人警个醒,如果干出来了这样的事情,再大的功劳政绩,都是枉然。
一个不省心的爹,分走了李龟年很大的精力,好在宜阳坊离东西两市和颁政坊比较近,他上衙下衙,到现场巡视也近,天才刚刚放亮,他就集合起了人手,开始忙碌起来。
“太乐,咱们内外教坊,还有平康坊各个青楼参演的艺人加起来共有两三万之多,全部都去游街走台,这吃饭饮水的事情,该怎么安排?”黄坚在大家伙集结完毕了之后,第一时间向李龟年请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