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地一人踹了一脚:“都给我滚!”
于是三人连滚带爬地滚了。
围观群众江漫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暮色当中,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程骞北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转头乜斜着她:“这么好笑?”
江漫道:“一个身穿名贵西服的总裁,在街头揍三个不良少年,还把人打得跪地求饶。这简直就是行为艺术,我忍到现在才笑,已经很不容易了。”
程骞北闻言也笑了,笑了会儿,稍稍正色道:“我真得是挺讨厌这种小孩的,以前下塘街就很多,好多跟我关系还不错,上了高中算是彻底开蒙之后,每次我看到他们都发愁,想着他们一辈子可能就是正常人眼中的垃圾和老鼠。”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还好,虽然很多人后来确实吃喝嫖赌混混沌沌过日子,但也有不少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做点小生意娶妻生子,不再危害社会了。”
江漫笑:“其实成长环境也并不能决定所有,只不过最终能不能跳出来,得看自己。所以你真得很厉害,不仅跳出来,还一蹦三尺高。”
程骞北有点哭笑不得:“你这什么形容?”
江漫挽住他的手臂:“就是说你特牛逼的意思。”
程骞北:“……好姑娘不能说脏话。”
“哦!就是很牛叉的意思。”
程骞北被她逗笑,拉着她:“天马上黑了,咱们赶紧回家。”
他没有与下塘街做一个正式的道别仪式,因为他知道没有必要,这条街马上就要彻底消失,被新的繁荣所替代,他的少年时光,无论好的还是坏的,也都与这条街的过往被一同埋在那些瓦砾沙尘中。
而他也彻底从下塘街走出来了,这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坦坦然然地去面对未来。
*
江漫是三天后下班时见到许慎行的。
那次落水事件发生后,两个人就再没见过面,她也没再有对方的消息。
因为时间还早,知道他等了自己很久,便跟他去了旁边的咖啡厅。
“我明天要回美国准备毕业论文答辩了。”
江漫道:“那祝你一切顺利。”
许慎行笑了笑:“我没想到发生那么多事,你还是跟程骞北在一起。”
江漫也笑:“我也没想到。”
许慎行默了片刻,又道:“我更没想到程骞北就那么轻易放过了叶雅意,只是把她逼出了国,都没让她去坐牢什么的。”
江漫微微一怔,轻描淡写说:“心里没有了怨恨,自然也就会变得更慈悲。”
“看来你真的很爱程骞北。”
江漫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许慎行默默看了看她:“这次回美国,我可能会留在那边。”
“挺好的,毕竟资本主义国家更有前途。”
许慎行苦笑了笑:“是不是更有前途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国内没有我不能割舍的人和事了。”说着又道,“回想这将近三十年,我发觉自己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江漫看着他,好笑道:“如果只是因为感情失败就叫做失败者,那全世界每天那么多失恋的人,是不是都该叫失败者?你有好的家庭,从小优秀,被众星拱月般长大,如今还是藤校博士,也不用担心前程。因为人生太顺遂,所以才会觉得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挫败,就成为了你生你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比起程骞北,无论是她,还是许慎行,真都都足以被称为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许慎行显然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哂笑了笑道:“因为你对我没有感觉了,所以我的失败在你看来就是微不足道了。”
江漫对他的执拗有些无奈:“我觉得你应该多去看看那些生活困苦的人们,那样的话,你应该就不会觉得失恋是多大的事了。”她顿了顿,又道,“况且你的失恋无非是不甘心罢了。”
许慎行舒了口气,不欲多争辩,点头道:“大概是吧!”
江漫也不想多劝什么,实际上她也觉得对一个比她年长几岁的男人说这些,好像是在讲大而空毫无意义的道理。
有些事情要看开,最终还是得看自己。
她知道他对程骞北仍旧抱有成见。她也不打算去消除他的成见。因为他的想法或者是其他谁的想法,对程骞北或者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爱情和生活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喝水的人觉得温度适合就好了。
两个人说到这里,都知道没有再多的话可说了,非常有默契地起身道别。
走到门口,看到许慎行去叫车的背影。江漫本来想对他说一句祝福的话,但想了想觉得有点做作,还是算了。
最后舒了口气,插着兜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