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水墨恒独自一人坐在院中,静静的地思索,时不时地抬头看天空,打发时间等待几位娇妻从水莫居归来。 水蛋突然凑过来,一本正经地说:“哥,我心中有个,有个大大的疑问。” 见他憨憨的样子,水墨恒打趣笑道:“你如今大小也是个七品芝麻官儿了,说话得像你的拳头,要干脆利索有力量。什么大疑问?说吧,跟我墨迹啥?” “哥,听说你决定离开北京?这事儿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 “是向甜告诉我的。” “她又是听谁说的?” “不知是哪位嫂子透漏出来的吧,说到时候可以四个人围一桌打麻将。哥,麻将是个什么玩意儿?” 水墨恒不由得一警,忘了交代几位老婆,这事儿可不能乱传,暂时只是打算,八字还没一撇哩。 万一传到张居正、皇上、或李太后的耳中,能不能离开,还不好说,得找个绝好的时机才行。 当下正值夺情期,显然时机不好。 所以,警惕地问:“蛋蛋,这事儿,你们两口子没有对别个讲吧?” “当然没有。”水蛋连连摇头,“我都不敢当面问哥,哪敢瞎传呀。” “那就好!”水墨恒感慨地说道,“这事儿你们两口子床头床尾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传出去,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啊。” “哥不说,我也知道。”水蛋点了点头,继而又问,“哥,你是真有这个想法吗?” 水墨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水蛋兴奋地回答,“跟着哥风光无限,不愁吃不愁喝,如今北京城的人见了我都点头哈腰呢。住在哥的府上,不知羡煞多少人!” “过得开心就好,总算没有辜负你对我死心塌地的一片诚意。但是蛋蛋,你可知物极必反的道理?” 水蛋傻呵呵地回道:“我不懂那些大道理,就我这欠费的脑瓜儿也想不明白。我只知道哥去哪儿,我便跟到哪儿。” 欠费的脑瓜儿……水蛋居然也学会运用这种词语。 水墨恒笑了笑,突然想到他的儿子水天勤,问道:“勤儿呢?” “随他母亲在水莫居那头。” “没事儿多教他识几个字、念几本书。” “嘿嘿,哥还不知道我?斗大的字认识不了几个,哪有资格教他?教他怎么出拳还可以。” “日后给孩子请个私塾吧。” “私塾倒不必,向甜说了,佟宝这孩子勤奋刻苦,学问好,将来必定能考中进士,让他来教勤儿,还省了一笔束脩。” 是这个理儿。 水墨恒点了点头:“童宝的确是个上进的孩子。不过,像他这样的孤儿,不勤奋不上进,哪有出头之日?我也不能照他一辈子呀!人终究还得靠自己。” “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今天宫里的情况如何?”水墨恒第二次跳过水蛋的问题。 水蛋原来在王篆的名下当差,后来被提拔倒城门吏,再后来又被编到锦衣卫担任一名总旗。 只是水墨恒心知肚明,水蛋是块什么料,不允许水蛋继续往上升,做到七品已经是极限。 这都已经是看自己老大面子了。 若非要像国舅爷李文全那样,仗着有个好靠山,不称其职地做个锦衣卫指挥使,背后难免招人笑话。 水墨恒可不想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况且也不能和李文全那货比,他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可他妹妹是太后,外甥是皇帝,也没法跟他比。 水蛋回道:“哥别提了,惨烈得很啦。” “怎么个惨烈法?” “天还没亮,锦衣卫缇骑兵就把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个从镇抚司大牢里提出来,押解到午门前的广场跪着示众。昨儿他们俩就跪了一整天,膝盖骨都磨破了皮,稍微蹭一下就痛得呲牙咧嘴。” 水蛋滔滔不绝:“咱锦衣卫都是什么性子,哥还不清楚?有几个怀有怜悯之心?吴中行和赵用贤触犯皇上和首辅,缇骑兵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我看着都心痛。” 水墨恒道:“你不也是锦衣卫吗?” 水蛋笑呵呵地回道:“但咱职责不同,我也没这么势力。” 见水墨恒很感兴趣,水蛋继续描述:“一到广场,缇骑兵就将吴中行和赵用贤推到跪下,脖子上戴着四十斤重的铁木枷,双手被圈在里头动都不动一下,脚下的地砖又硬得像铁。” 水蛋叹了两口气,一副心疼的样子:“那膝盖一碰上去,刚结血痂的地方顿时间又被磨破,鲜血渗了出来,不仅将他们的裤子全都染红,就连脚下的地砖都红了一大片。” “尤其是赵用贤,他虽然是个胖子,可显然跪功不如吴中行,跪在那里痛得呲牙咧嘴。艾,我没读过书,真不明白他们读书人是怎么想的。明知皇上、首辅会生气,还偏要上奏。” 水墨恒摇了摇头,插话道:“读书人叫这个叫气节。” “屁,就是蠢。”水蛋不屑。 “你都说了,你没读过书,所以自然不懂。” “可痛不知道?惹皇上不开心不知道?我说我脑瓜儿欠费,原来他们脑瓜儿也欠费。见他们血流一地,我看着心疼可怜;可瞧他们那心高气傲的劲儿,又觉得他们有可恨的一面。” “哥知道赵用贤说啥?他说戴枷罚跪,是读书人必修的功课。过了这一关,才能称之为斯文人。这不是脑瓜儿欠费是什么?” “哥又知道吴中行说啥?他说只要记住他们是为了捍卫朝廷的天理纲常而下跪,膝盖骨就不会觉得疼痛。屁,这不自欺欺人吗?脑瓜儿欠费比我还要多。” “那可是读书人的特长。”水墨恒知道,跟水蛋谈论这个,肯定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只适合偶尔点拨一下。 “我幸好没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