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篆怏怏地走了,感觉水墨恒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对这个决定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回去后,王篆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手下那帮人,并请求支招儿:“来,都给分析分析,水少保这个奇葩为何会做出这个奇葩的决定?” 他手下的人听了,更是一个个觉得匪夷所思,很快引来一片热议和激烈的讨论: “最多才能送一两银子?这让咱老大怎么拿得出手?” “就是就是,说出去都招人笑话。”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要送一百两银子呢,老大与水少保关系那么铁,少说也得千八百吧?” “还有还有,那首辅大人怎么办?难道也只送一两银子?” “送礼是一门大学问呀,职位不同出手自然不同,虽然并非职位越高送得越多,可总不能让我与老大、或首辅大人送一样多吧?” “是这个理儿,即便老大或首辅大人都没啥意见,咱也不敢这么做呀?你们说是不是?” “……” 叽叽喳喳。 嘈杂不休。 而且越议论越深想,越是感觉可行性不大。 因为这个方案相当于将所有的人全都定在一个级别上,不管他的官阶大小,也不管他的身份地位。 这样真的可行吗? 大咖大僚们会按部就班老老实实地依照水墨恒要求去做吗? 忽然,有名千户提议道:“老大,不让咱送钱,咱是不是可以送点别的什么东西?” 王篆愁眉苦脸的样子,硬邦邦地回道:“甭想了,我早问过,他说一概不收。” 又有一名御史提议道:“老大,那咱可不可以将贺礼送到水少保他媳妇儿名下,或是他家仆的手里?不经过水少保的手便是了。” “那不还是送礼吗?”王篆反驳说。 “送礼是送礼,可这礼怎么说也变相送出去了呀。难不成事后水少保还会将钱给退回来?” 王篆点了点头,似乎有些认可。只是想起水墨恒最后那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觉得还是欠妥,会不会弄巧成拙? 可如果不采取相应措施,难道到那一天真的大摇大摆送一两银子过去喝喜酒? 绝逼不能这么干! 面子上也过不去! 王篆冥思苦想,最后实在没辙,被迫无奈采纳他手下的意见:“水蛋是个憨厚的角儿,将贺礼送给他,然后让他转送给水少保,或者送到根治的手里,此法可以一试……” …… 就在王篆回去与手下那帮人商议的时候。 水墨恒也与四位姑娘以及府上其他人坦诚了这件事情。一来表明自己的想法和这个决定的高瞻远瞩性,二来也考虑到了与王篆有相同想法的人:正面攻不进,那就从侧面突破。 所以,再三叮嘱府上的每个人都不要随便收贺礼,要收也只能收小于一两银子的贺礼。 这是原则,不能丢。 大伙儿都记住了,无论理解不理解。 水墨恒交代完这件事,又特意找张居正。按照之前的想法,希望将这个决定登上邸报,以告知天下人,尤其是当朝的官员们。 张居正听了,与王篆的反应大为不同。尽管先头也是愣了愣,觉得水墨恒的想法太奇葩。 但是,当水墨恒将这件事的利弊分析透彻之后,重点强调旨在杜绝官场借办喜事送贺礼攀援结交的不良之风。 张居正喜上眉梢。 心想对呀!借送礼名义攀援际会,甚至结党营私,这向来是官场上的一大毒瘤,并且被理所当然地视为一套潜在规则,然后以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绑架官员们去遵守。 送礼表达情义,本是美事一桩。可一旦被刻上政治烙印、或别有居心,送礼就大大变味儿了。 而水墨恒这个收礼最多只收一两银子的决定,对于一向热衷于改革、创新的张居正而言,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呀,可以借此向天下的官员树立一个典型。 张居正站在一个大政治家的高度,不过被水墨恒稍一提醒,便看到了这个决定的高瞻远瞩性。 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要登邸报,作为一个宣传的典型,好让天下的官员学习借鉴。 这与张居正的政治觉悟分不开。 水墨恒也料到了。 毕竟太了解张居正的性子和他的处事风格:只要对改革创新有利,张居正绝对勇往直前。 不像王篆,感觉送一两银子都不好意思前来讨喜酒喝。 张居正可不在乎。 即便让他一文钱不送,只管前来喝喜酒,他也觉得无所谓。这既是他自己的格局所决定,也是与水墨恒的关系所决定。 两人已经不谈钱的事儿了,早已超越了这个阶段:朋友之间的最高境界——钱完全不起作用。 …… 就这样,水墨恒的决定被张居正当作“头条新闻”刊登在最新一期的邸报上。 不仅就事论事,进行了一番评价和赞美;而且还作了有力的升华,上升到政治的高度。 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 各种各样的声音纷至沓来。 既有称赞水墨恒不贪财不求利,也有私下里指责他做作;既有说他高调,也有说他低调就是为了高调…… 但无论持哪种态度。正如王篆所料,寒了许多想借此攀援的官员的心。只送一两银子,那还谈什么结交?连握手的机会都没有,撑死当个路人甲,很有自知之明地一笑而过…… 但水墨恒这个决定,也并非所有人都不高兴! 毕竟欢呼的人居多。 这个世界做官的人毕竟很少,更多的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人。 他们高兴坏了啊。 不是贺礼上限才一两银子吗? 而且还说过,只要有这一份心,愿意前来道贺的,无论什么人什么身份,都表示热烈欢迎。 那是不是普通百姓也可以来喝喜酒?没有一两银子,我拿一文钱行不行?我也是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