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居正晋升为内阁大学士后,就从未离开过内阁,所以他门下的学生多了去。 其中有一个得意门生叫作刘台。 刘台,湖广兴国州(今天的黄石市阳新县)人,是隆庆五年的进士,当年的主考官正是张居正。 中进士后,刘台被授予刑部主事。 那时,张居正与刘台两个扯不上什么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师生。 可刘台不久从北京调到地方,出任湖广荆州江陵县的县令,而江陵县正是张居正的故乡。 刘台到任后,便开始琢磨:怎样与张居正搭上关系呢?于是将目光对准了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 万里长江的水患,十有七八都在荆江段暴发,因此,有着“万里长江,险在荆江”这么一说。 都知道一个常识,通常水患多淤泥多的地方,那一片田地较之其它地方要肥沃得多。 就在隆庆五年的时候,因为治水的的缘故,荆州府江陵县境内长江需要改道,淤出许多荒滩田地来,那些田地土质自然非常肥沃,可谓上上等。 按照道理,因自然灾害淤出的田地应该属于国家。但刘台为了和张居正攀上关系,意欲借此巴结张文明。 于是,在那一年的七月份,刘台将张文明请出张太老爷府,落轿在一片广阔的田地边,带着目的兴致地问:“张老太爷,您觉得眼前这片田地如何?” “当然好哇!在江陵,恐怕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田地吧?”张文明随口赞道。 “张老太爷喜欢不?”刘台又问。 “喜欢有什么用?还不是干巴巴地看着?”张文明打趣道。 刘台鉴貌辨色,听了后爽快地说:“既然张老太爷喜欢,下官便将这片田地送给您老人家如何?” “送给我?”张文明一惊非小,“县太爷,你别开玩笑了。” “卑职没有开玩笑。对,就是送给您。”刘台态度十分明确,语气相当肯定。 “这田地是谁的?”张文明不禁问道。 “荒田荒地,现在归咱县衙管。” “既是县衙管,那便是官方田地呗,我哪敢要?”张文明听了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只要张老太爷肯赏脸收下,卑职自有办法帮您拿到手。”刘台胸有成竹地承诺。 张文明瞅着微笑而信心满满的刘台,迟疑了片许,心想还有这等好事儿?一时不免动了心,也顾不得刺眼毒辣的日头,兴致满怀地绕着田地,转悠了老半天,然后担忧地问:“拿下这片田地,会不会犯事儿?” “能犯啥事?卑职已经想好了,只要张老太爷按照我说的办,这片肥沃的田地,便能轻轻松松地过继到您的名下,保证不出任何问题。”刘台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说。 张文明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刘台得意地笑了。 第二天,江陵县便出了一个失物招领榜——让大伙儿来认领那片肥沃的、本为官辖的“荒田荒地”。 类似于现在的招标。其实,“主人”早已认准了,不过一个冠冕堂皇掩人耳目的程序罢了。 张文明在刘台的怂恿下,自然去认领了,“顺理成章”地拿下那一大片田地。 当时,江陵县没几个人敢去认领,就像招标一样,没有背景没有实力没有钱,哪敢轻易去投标? 刘台这个马屁,可谓拍得炉火纯青。 当他将早已办好的田契地契,恭恭敬敬地递到张文明手中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片田地,本就是您家的祖业,只是被水淹没了好些年。如今水退泥现,我与荆州府同知赵大人等官员一致认为,合该退还。” 请注意,刘台将当时的同知,也就是现在的知府赵雍,搬了出来。 意思很明显:您老放心地认领回去吧,退还田地不仅仅是我这个县令的决定,府衙上面的人也同意了。 这样,张文明意外地获得了价值上万两银子的田产地产,三千多亩啊,而且不用纳税…… 天上掉馅儿饼? 那算个锤子?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金条儿,落到自己脚下,还没人跟你抢。 张文明大喜过望。 从此对刘台和赵雍刮目相看。 所以,张文明给儿子写家信的时候,动不动便提到刘台和赵雍两个,赞美他们人怎么怎么好,做官的名声如何如何棒。 …… 当水墨恒娓娓道出这段故事时,沈振惊得已是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讷讷道:“既然水少保知道此情,那你还答应首辅,要来荆州查税?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水墨恒笑道:“我若不来,请问这块骨头,沈大人你敢啃吗?” 沈振想了想,点头答道:“敢。”旋即又冲水墨恒笑了笑,信心不足地补充道,“只是不知怎么个啃法,而且没有把握啃得下。” “好,有你这个态度就行。” 水墨恒当即竖拇指一赞,同时也不忘提醒:“只要将张老太爷啃动了,其他的问题,相信自会迎刃而解。但对张老太爷,需要一定的策略,不能鲁莽草率,更不能急于求成。” “水少保此番前来,真是天助我也!”沈振就像是在黑暗中奔跑了一阵子,正愁找不到方向,突然看见前头一线光芒。 “沈大人也别高兴得太早,荆州的水很深。” “水少保过两天真的要回老家?”沈振突然问。 “是,我若不回去,赵大人肯定会怀疑。我不想过早暴露我来荆州的真正目的。不过,回去只是过过场子,会很快回来帮助你。” “多谢水少保!”沈振由衷地感谢。 “我还得提醒沈大人,你出门小心些。在我没回来荆州之前,你不要去动榷场,或找那些大户,做什么大的动作;同时也要约束好你的那帮手下,让他们收收小税,做做样子就成,切莫打草惊蛇。”水墨恒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