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想着,李伟这招儿还挺狠的。 若李文全和李史直接以真面目来见冯保,东厂的人肯定也不敢阻拦,但如果那样的话,冯保即便不躲,也能学张居正敷衍过去,最后不了了之。 结果,李文全李史假扮道士前来。 假扮道士不是重点,重点是故意挑起与东厂的矛盾。 东厂提督是冯保。 李史被东厂的人揍了,这样一来,冯保想躲都躲不过去了。如果再躲,如何跟武清伯李伟解释? 好一个苦肉计! 想到这儿,水墨恒嘿嘿一笑,将李史招呼过来,问:“谁让你们假扮道士来着?” “过节呀,今儿是燕九节。师父你说,我这一身打扮,像不像丘神仙下凡?”李史回道。 “回答我的问题。这一招儿是谁教你们的。” “这个……”李史开始支吾。 “不说是吧?不说以后别来烦我。”水墨恒转身就要走。 “师父,师父,别生气啊!我告诉你还不行?”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师父不想知道我也得告诉你,求求师父,你就听听吧。”李史死气白赖地拉住水墨恒,然后附在他的耳边,声若蚊蝇般说,“只不过,师父千万别让冯公公知道,这一招儿是原内官监掌印太监张诚教给咱的。” “哦,他是不是还教过,你故意挨揍之后,定要找东厂的人扯皮呀?” “那是必须的呀!我岂能白白挨揍?不得找冯公公讨个说法?是不是?” “你现在理直气壮了哈,若冯公公不答应帮你爷爷升侯,这事儿就跟他没完,对吗?” “嘿嘿,咋啥事都瞒不住师父呀?”李史贼贼地干笑两声,心悦诚服地说。 “走吧,随我一道去见冯公公。” “不,我被揍了,他该主动找我,否则东厂那帮孙子……”李史扫过东厂的番役,阴狠地说道。 “差不多就行了,冯公公是为你姑姑、为你表弟办事的,你为难他,不等于为难你姑姑和表弟吗?走,随我进白云观。” “哦。”李史这才无奈地应了一声,然后再次将阴冷的目光扫向东厂的人,恶狠狠地道,“你们,都给我等着!” 东厂领头的掌帖和一帮番役,总算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被揍的人是谁,一个个慌了手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似乎都在说:“这下玩大了,等着挨训吧。” 尤其是掌帖。 啪!在水墨恒进入白云观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恨自己太冲动,是不是有点傻逼?人家若不是大有来头,又怎么会一上来就开骂呢? 其实,在水墨恒出手救人的那一刻,掌帖便感觉不妙,一下子猜中了水墨恒的身份。 待他听见水墨恒喊出“李史”的名字时,更是确信无疑,登时慌张,这下惹祸了呀…… …… 冯保刚拜完丘祖。 跪在蒲团上,还未来得及起身。 一名黑靴小校飞快跑来禀报:“公公,东厂的人和一名小道士干起来了。” 冯保起初根本没当回事儿,漫不经心的样,被两名小内侍搀扶起来后,才慢悠悠地问:“所为何事呀?” “小道士疯疯癫癫,硬要往白云观里头闯,被我们阻止,张嘴便骂人,还率先动手打人。”小校回道。 “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冯保阴森地一咬牙。 话音刚落。 又是一名黑靴小校飞奔而来,惶急地禀道:“公公,不好了,小道士被,被咱东厂的人揍了。” “咎由自取,活该!”冯保嘴里迸出几个字。 “公公,小道士是,是……”小校慌得语无伦次。 “站直了说。”冯保一声厉喝。 “小道士乃武清伯李伟的孙子李史所扮。” “什么?”冯保听了,大吃一惊,慌忙问,“你们是如何起冲突的?李史被打得严重吗?” “严重倒不是很严重,但,鼻青脸肿在所难免,幸好水少保出手阻止,否则……” “他们人在哪里?”冯保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小校的话。 “就在白云观前的广场上。” “快快快,随我出观,尽特么给我惹事。” 刚踏出一步,又一名小校飞奔而来,禀道:“水少保携锦衣卫千户李文全入观,前来拜见公公。” “快,请。”冯保一挥手。 咄嗟之间,水墨恒和李文全、李史闪身进了丘祖殿。 此时,水墨恒已卸妆,露出真面目。但李文全和李史仍是一身道士打扮,手中舞动着“济世安民”的幡竿。 尤其是李史,死活不肯将脸上的血迹擦去,执意要这般惨兮兮地来见冯保,以增加谈判的砝码。 “哎呀呀,水少保,咦?这位不是国舅爷吗?你们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冯保满脸堆笑,“走,这里不是会客的地方,咱去……” “嗨,还有我呢?难道公公就不想知道我的脸为何肿了,我的鼻子为何血流不止吗?”李史见冯保没有提及自己,直接将冯保的话打断,拉着脸提醒道。 “这位是?”冯保故意问。 “李史。”李史冷冷地答道。 “哦,原来是武清伯的宝贝孙子,只是,你怎么打扮成这般模样呢?走,去道观后花园再叙。” 冯保对李史,或者说对整个李家,除了太后李彩凤,就没有一个有好印象的。瞧着李史和李文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心里头便十二分的不愉快。 他一直都没想明白,就水墨恒的性子,怎么会收李史这种货色为徒呢?难道只是为了太后李彩凤? 但此时,冯保再不愉快也得压着,毕竟水墨恒来了,而且小校刚刚也禀报过,李史是被东厂的人揍成这样,虽然暂时装作不知情,但迟早要面对呀。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有一点非常明确:不看僧面看佛面,武清伯李伟和国舅爷李文全,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