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刚一回到水莫居,王篆便来了。 他脸上挂满笑容,一副兴致盎然的样,也不知哪儿来的欢喜,捡了个大宝贝似的。 “瞧你这样儿,水莫居谁放的火?难道查出来了?” “没。”王篆摇了摇头,却一丝也没感到惭愧,反而带着夷然不屑味道,“切,你这把小火!” “今天的火确实很大。”水墨恒知道他是在比较。 “很刺激吧?过不过瘾?嘿嘿,烧得真让人痛快啊!”王篆幸灾乐祸地说。 “你说你,身为巡城御史,烈火烧死烧伤那么多无辜的人,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水墨恒脸色一沉,虽然心有同感,可毕竟是一场惨痛的悲剧。 “我说的是事实嘛!这场火难道不叫天遂人意吗?今儿晚上,先生指定能睡一个安稳觉。”王篆也不介意水墨恒的脸色,厚着脸皮径自表达心中真切的想法。 水墨恒摇头表示无奈。 “这场大火,将参加悼念仪式的官员们都吓尿了,死的、伤的不说,侥幸逃出来的,也都成了惊弓之鸟。难道不该为先生庆祝吗?来来,喝两盅,此时此刻,我真想大醉一场。” “那你找先生喝去呀!”水墨恒白了一眼。 “与他喝酒?别逗了。”王篆干笑一声,“哪有与你喝酒痛快?与你喝酒,我想怎么喝酒怎么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浑然忘我,那才是喝酒的最高境界。” “既然那么看得起我,若不给你酒喝,你是不是决定赖着不走?” “你太了解我了,不过我也很了解你。”王篆得意地说道,也不客气,自个儿开了一瓶绿豆酒,“别心疼哈,今儿我就想喝,而且与你喝。” 真当自己不是外人儿。 淮安绿豆酒,那可是珍品,很贵的。 “我怎么会交上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朋友!”水墨恒笑侃道,继而吩咐厨子炒几个小菜儿。 此时,水莫居已经改头换面,明天便可以正常营业了。 风格仍延续之前。 只是在天棚上加了一层钢丝防护网。 “来,走一个!”菜都还上来,王篆便迫不及待地要喝酒,“真为先生感到高兴啊,就像连续干旱几个月,突然降临一场暴雨,让人神清气爽。” “这种事儿,你再高兴也闷在心里行不?记着,你是朝廷命官。” “就是高兴,不说出来不痛快!”王篆“嗞儿”了一口,“并且我还告诉你,皇上已经派出锦衣卫,将王希烈的府邸包围了。” “包围?要抓他?”水墨恒一惊。 “倒不是要抓,而是监视着,随时准备抓。” “这次他是惹了大祸啊,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皇上准备严惩肇事者呗?” “皇上才十岁,那定是冯公公的意思。”王篆当即纠正。 说到冯保,水墨恒心里一咯噔,想着这下冯保可以大展拳脚,对付那些曾经弹劾、攻击他的人了。这次大火,张居正暗自高兴,也许冯保更加高兴。 “那魏学曾呢?”水墨恒问。只要一想到火,魏学曾铁汉的形象自然涌现出来。 “一样。” “门前也有锦衣卫?” “哼哈二将嘛,命运难道还会不同?” “其实,应该不同。”水墨恒听似轻淡地评价了一句。 “听说,魏学曾烧得很重,杨博老亲自找来太医为他治疗。都传言他是条汉子,可惜我没见过。” “这场火,以你多年的办案经验,觉得是意外,还是人为?”水墨恒问。 “其实,不重要。”王篆答道。 “你这个巡城御史,难道不打算追查清楚?”水墨恒当然明白王篆话里的意思:无论是意外,还是人为,总之这场火让反对张居正的人闭嘴。 “那么大的事儿,当然要查,不查怎么给朝廷给死伤的家属一个交代?是不是?即便不真心查,也得做做样子嘛!” “你这个老油子。”水墨恒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 “这场火来得如此蹊跷,你不会告诉我没有任何想法吧?” “嘿嘿,想法肯定是有的。” “你是不是担心这场火就是人为的?”水墨恒盯着王篆。 “是。” “你是不是担心这场火与先生,或冯公公有关?” “你……”王篆突然放下酒杯,惊讶地望着水墨恒,一时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哦,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找我喝酒,原来是压惊的,你现在心跳肯定加快。” “小气鬼,你这是成心不让我好好喝酒。”王篆稍稍平复一下。 “酒随便喝,但话得说明白,千万别憋在肚子里,否则一不小心就醉了。”水墨恒不疾不徐,迎着王篆的目光,“你面上看起来是很高兴,执意要与我喝酒;其实内心是恐惧的,这件案子你不想查,对不对?” “哎!”王篆扼腕而叹,“原来与你喝酒也有不痛快的时候,你这个人有个大毛病,就是太聪明,似乎总能看透别人的心。” “看来我是猜对了!” “先生说你是个妖孽,果然没错,一而再再而三地证实了。实话跟你说吧,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如果这场火真与先生,或冯公公有关,我该怎么办?”王篆坦诚。 “你为什么有这个猜想?” “你和我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那你想怎么办?”水墨恒反问。 “不办,喝酒;假装办,仍喝酒。你说,这样行不?”王篆意味深长地笑道。 “无论如何,水莫居这场火,你一定得查实,擦,损失了我好几万呢,我非得从肇事者身上找回来。” “一定,一定。可是,你不说先生要升我的官儿吗?” “哦,升官就牛逼,不帮我查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万一先生将我调离京师呢?” “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