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慌忙禀道:“首辅,孟公公这会儿正在府上发呆呢。” “为什么?”高拱问。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跑回来作甚?”高拱厉喝一声,气儿又腾地一下子上来了。 这时,高仪已经离开了。 中书战战兢兢地回道:“听他府上人说,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孟公公一天没吃没喝,心神不宁的样子。” 高拱怒气冲冲地一摆手:“下去,都是一帮烂泥扶不上墙的货。” …… 过不多会儿,吏部左侍郎魏学曾急匆匆地到了,简单打个照面后直问:“首辅大人,这么急找我来所为何事?” “坐,朝政发生了大事啊!” 高拱将乾清宫寝殿听取遗诏的事说了,特意强调宣读遗诏的不是司礼监掌印孟冲,而是冯保。 魏学曾听了大惊,脸色一变:“这是要取而代之的节奏啊!” 高拱继而又将顶撞李贵妃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魏学曾吓得半天不说话,感觉首辅这次是闯了大祸,宫里宫外的人都心知肚明,现在最不能得罪的人便是李贵妃。 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高拱见魏学曾沉吟不语,幽然言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找你来就是怎么想方设法挽救对我们不利的局势。一、不能让冯保夺了掌印太监的位子;二、如何弥补李贵妃那边。” …… 水墨恒回到水莫居,开始琢磨:莫秋楠明天必须得死。要周密部署,不能惊动不相干的人,包括新来的根治和小冷。 就在他寻思着如何捕捉莫秋楠的计划时,北京城的王府井大街却发生了一场争斗。 而这起争斗其实也源起于水墨恒。 争斗的一方是巡城御史王篆,而另一方是兵部清吏司一名郎中。 按理说,这两个人吵不起来。 因为王篆虽然隶属于都察院,可与张居正关系非同一般,而兵部尚书是张居正暂时挂任着。 双方可谓一家人。 可真的吵起来了,险些还动起手。 这只因兵部郎中这次是奉了首辅高拱的命令,带着拘票特意前来捉捕炼丹老道士的。 老道士住的真人府本为张青松所有,张青松死后,孟冲便依皇上的意思,将真人府送给了老道士。 自水墨恒上次叮嘱张居正,一定要将老道士控制起来,王篆便暗中接下这个差事,一直派人盯着老道士。 突然来了个兵部郎中,带着一队铺兵,将老道士所住的真人府围个水泄不通,一上来就要抓人。 王篆盯了这么久,岂能拱手相让? …… 明朝兵部先是设有司马、职方、驾部、库部四清吏司,后改为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清吏司。 来抓老道士的正是兵部职方清吏司一名郎中,叫作葛崧,官居正五品。 葛崧正欲率兵强行进入真人府,突然见到另一队铺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气势汹汹,打头的两个竟还拿着枪杆顶住他的马头,压根儿不把他这个郎中放在眼里。 马儿一声嘶鸣,噌的一下子原地腾起。 葛崧险些掉下马来,气得脖子一歪,喝道:“兔崽子,他娘的找死啊,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这时,从铺兵后方闪出一人,正是巡城御史王篆,搓着手,笑呵呵地说道:“葛大人,让你受惊了,不知你到这儿来作甚?” “哦,原来是王大人,你到这儿又是作甚?”葛崧被王篆手下的人藐视作弄,心里有气,说出的话带着一股火药味儿。 “我奉张阁老之命,捉拿妖道。”王篆也不甘示弱,直接将葛崧的上司张居正搬出来。 “真巧,我是奉首辅之命,也是来捉拿妖道的。既是这样,那请王大人带着你的人马回去吧。”葛崧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可心里一惊非小。 按理说,既然首辅高拱指使刑部的人给了自己拘捕令,带兵前来捉拿妖道,那次辅张居正就应该知情不应该派人再来啊。 转念一想,才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高拱与张居正争功的表现,两人为了讨好李贵妃——即将摄政的女人,事先谁都没知会对方。 不得不说,葛崧还是想简单了点。 王篆依然保持笑容,直言道:“不瞒葛大人,老道士我们盯了好久,这个人是我的,不能给你。” 他可不傻,鬼灵精一个,心想既是首辅高拱派来的,那更不能让步。谁都知道,高拱和张居正一直暗中较劲儿呢。 “我有刑部拘票有手。”葛崧见王篆毫无退缩之意,亮出拘捕令。 “这就奇怪了,拘票不是刑部所有吗?你是兵部清吏司郎中,张阁老又是你的上司,葛大人岂不是要与他唱反调?” “怎么就唱反调了?王大人和我都是来抓老妖道的,你抓我抓还不一样?”葛崧反问道。 “太不一样了!”王篆连连摆头,直言不讳地问,“葛大人,你抓走老妖道是向高阁老交代,还是向张阁老交代呢?” 葛崧被问得一愣,答道:“这是高阁老交给我的差事,当然是向高阁老交代。” “那不就得了,人若你被抓走了,我如何向张阁老交代?” “人若被你抓了,我又如何向高阁老交代?”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的吧?”王篆脸上虽然笑意绵绵,可说话的口气一点儿也不软,心想今天这事儿绝不能办砸了,既是一次立功的好机会,又可以表明对张居正绝逼忠诚的追随之心。 “我有拘捕令,是正差。”葛崧和王篆想到一块儿去了,差别只在于他将赌注压在高拱身上。 “我是巡城御史,也有拿人的权力。”王篆挺起腰板儿。 “王大人,既然你以巡城御史的名义抓人,那就更该让步,我可是代表首辅行事……” “葛大人言之差矣。”王篆强势地直接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