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皇上即将大行,宫中人还有一个共识:皇太子将继位,作为生母,李贵妃将要摄政。 这个共识,人们似乎更为在意,因为牵涉到宫中每一个人自己的政治前途。 虽然紫禁城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可北京城有两个地方还是偷偷地乐着:一个是大公公冯保的府邸,一个是武清伯李伟的府邸。 自己的主子将要摄政,冯保当然暗自高兴。 自己的女儿将要摄政,李伟暗中也激动兴奋得不行。女婿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哪有女儿好使? 而在京城另一个地方,也同样迎来欢乐的笑声,不过与皇上、李贵妃毫无关系。 那就是水莫居。 因为随着敬香祈福活动的结束,京城迎来了两位少年:根治和水冷天。根治高兴得热泪盈眶,而且发现自家少爷身边又多了两个漂亮的女孩儿,激动的心情自是不必言说。 而小冷更多的是惊羡。 没想到水墨恒离开家乡不到一年时间,竟混得风生水起,成为皇上身边的人!似乎现在的水墨恒,不是自小认识的那个,对他的表现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 最让小冷感到惊讶、却也嫉妒的是,连憨直丑陋的蛋蛋都讨了这样一个漂亮的老婆! 简直亮瞎了眼! …… 八个年轻人在一起,自然乐翻了天。虽然有些是初次见面,在水墨恒的带动下,也都很快放下拘谨,十分活跃。 这里面,属根治年龄最小,除了他管水墨恒叫“少爷”,其他全部喊“大哥”。 头一天晚上,根治执意要与自家少爷睡一个房间,水墨恒也正有此意,心中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呢! “少爷,我一直将你当亲哥,得批评你一句。”没想到根治上来第一句话就说得这么认真。 水墨恒一愣。 “少爷,你过时过节不回来看我们也就罢了,可你为何不给冰如姐写一封信呢?难道一直让冰如姐在家等着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能不能不提?”一提到陈冰如,水墨恒的头都大了。有感情吗?有,但那不是现在这个自己的;恨吗?也有,但也不是现在这个自己的。 “少爷,你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呀!我知道老爷和你都恨冰如姐她爹,但你得给冰如姐一个交代!” 还用你教?水墨恒白了一眼,“好了,改天我给她写一封信,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少爷,你真的不要冰如姐了?”根治不平地问。 “不能耽误人家,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不不不。”根治连连摇头,“我的意思是,少爷写封信让冰如姐也来北京啊!这样,就可以不用管她爹了。” 水墨恒:“……” “冰如姐肯定也开心。”根治还补充一句。 “开心你个头啊?以后不许提她。”水墨恒突然想到张居正府邸腰牌的事儿,上次没来得及问,“哦,对了,你当日给我的那个腰牌从哪儿得来的?” “少爷,这还用问吗?平常我都不出凤凰村,那东西除了能向冰如姐讨得到,还能有谁呀?” “果然。只是她从何而来?” “少爷,你虽然不喜欢冰如姐的爹,可她爹陈中也算是一位知名的教授,桃李满天下,尤其是与蕲州荆王相交甚深,腰牌自然是从荆王那儿讨来的。” “原来如此。”水墨恒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欠他们一个大大的人情?” “冰如姐心里还有少爷,娶了她不就是了?” “闭嘴。”水墨恒将话题一转,“老爷和小姐在家还好吧?” “当然好,医馆生意忙不过来,老爷又收了两个弟子;小姐更不用说,长高了,而且漂亮了。只是,他们都很想念少爷,哦,老爷特意叮嘱我给你稍句话。” “什么话?” “让少爷早点带个好姑娘回家成亲。” “怎么到这个年代仍逃不过逼婚的窘境啊!”水墨恒懵逼无奈地长吁一口气。 “少爷,你都已经快二十了,准备啥时候脱单呀?”根治见自家少爷对这个问题似乎很反感,好心提醒。 “快二十怎么了?” “不过,上次见少爷身边只有馨儿姐一个,如今有了三个,少爷你这勾搭女孩儿的本领还是很不错的哈……” “欠扁是吧?” “嘻嘻。并且眼光一流,哎呀,少爷你真的打我?我说的可是心里话,呜呜……”根治吃了个板栗,捂住头,一脸的委屈。 …… 时光倏忽而过。 不知不觉已到了隆庆六年五月中旬。 朱载垕的病情依然毫无起色,水墨恒心里最清楚,皇上挨不了多久就要宾天。 期间,高拱、张居正、高仪三位阁臣几乎隔两天来看一次,成国公朱希忠和他的弟弟朱希孝也都来过。 冯保最勤,几乎天天在。 自隆庆帝犯病,张居正可谓一直郁郁不乐,因为高拱与他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可自孟冲一犯事儿后,张居正反而觉得轻松许多,因为高拱屡屡作出与他和好的姿态。 张居正十分清楚,这只是高拱害怕他与冯保联手而作出的防范措施,并不是真正的摒弃前嫌,因此也只表面应付一下。 但至少表明高拱害怕,违心作出一些让步啊! 所以张居正觉得这是个好的兆头。 来乾清宫最尴尬的是孟冲。他本为太监之首,可因为心虚,一连串的事又对他很不利,之前每次踏入乾清宫时内心总充满喜悦,如今却觉得是一种折磨。 遇上水墨恒时,耳边总会传来一句刺耳的调侃声:“孟公公,你真是个好厨子。”让孟冲无地自容。 遇上冯保时,冯保也不拿正眼看他,耀武扬威的态度很明显,似乎在说:哼,这个位子迟早是我的。 那种被人架空的感觉,让孟冲很想跳上去抽冯保几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