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阁出来,水墨恒直奔蕲州会馆,见了莫颜莫白,拉着她俩便往干面胡同跑。 莫白急着问要去哪儿。 水墨恒故作神秘,卖个关子,说是好地方。 莫颜这样被拉着,虽然隔着衣服,并未肌肤相亲,可一颗心仍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毕竟光天化日之下。 毕竟牵着自己手的是自己暗慕之人。 干面胡同位于北京东半部的东城区,永乐十九年定都北京时,东城区辖下有金台、灵椿、北居贤、南居贤等十五坊。 干面胡同属黄华坊。 北京的胡同,绝大多数都是正东正西,或正南正北,横竖笔直的走向,从而构成十分方正的北京城,也表明北京这座古城是经过精心规划,依照棋盘形的蓝图建筑而成。 又因为北京的住宅坐北朝南居多,所以东西向的胡同多,而南北向的胡同少,干面胡同也属于这种结构。 从灯市口出发,穿过史家胡同,便能瞧见干面胡同,与张居正的新宅纱帽胡同不算太远。 这里的建筑,青砖灰瓦,砖瓦结合,门窗、隔扇皆为木制。因为整体色调灰青,所以给人一种朴素、舒服的感觉。 水墨恒停在胡同口,似有所待。 莫颜和莫白一直被拉着,也不知道水墨恒葫芦里卖什么药,既充满期待又充满欢喜。 过不多会儿,只见一位清瘦苗条、个头不高、小眼细眉的中年男子出现,大老远便笑着向水墨恒招手:“水大人,久等了。” 正是张大学士府的管家古龙。 其实自水墨恒奉旨剿匪完胜归来,皇上钦点的御史身份自然失效,他又没再接受高拱加官加爵的好意,说到底现在只是一名八品御医。但由于他巨大的能量和释放出的光芒,人们还是习惯称他一声“水大人。” 古龙指着胡同左边第三间宅子,掏出钥匙。 莫颜与莫白互相对了个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水墨恒。 吱呀一声。 古龙推开约莫位于东南角“巽”位的大门,笑呵呵地道:“这里好久无人居住,只逢过年时节才会过来打扫打扫,灰尘很多。” 大门红漆油饰,门上有黄铜门钹一对,因为上面蒙了一层灰,显得老气横秋。 水墨恒看了一眼,前脚刚一跨入门槛,果然感觉满鼻子灰尘的气息。不过,进去第一感觉很满意。 宅子标准的老北京四合院结构。 中间是一座庭院,虽远不及张居正现在宅子的庭院宽敞,也不见莳花盆景,但对于一个没有自己的宅子,又是别人免费赠送,那已是相当不错,而且庭院明亮,采光绝佳。 北边有三间正房,一明两暗,东西各有两间厢房,南房也有两间。 张居正说有两层,实质上主体只有一层。 只是在北边正房上面加了一层,看起来有点像现代复式楼的格局,不过又不完全像,因为二楼向往扩张了些,共有五间房。 楼梯就在西北角上。 “这是大门和各个房间的药匙,有劳你们自己打扫、收拾,府中还有些琐事,我先告辞。”古龙客气地说完,拱手作别。 水墨恒将古龙送到门外,回首笑对莫颜莫白:“这地方怎样?” “我们以后就住这儿?”莫颜莫白异口同声地问。 “嗯。” “在京城,这么大的地方租下来得需要多少银子?”莫白左看看右瞧瞧,心花怒放,又问一遍,“以后我们就住这儿?” “嗯,免费的。”水墨恒回道。 “哇塞!”莫颜和莫白瞠目结舌。 “是张居正送的。” “为什么对水大哥这么好?他可是堂堂的内阁辅臣呢。”莫颜喜形于色。 “哥帮过他不止一次两次。”水墨恒昂昂自若地说,心里想着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会让他觉得送这座宅子很值,而且还不够…… “越来越觉得水大哥太不寻常。”莫颜摇头笑叹。 “哥是个妖,妖孽的妖。”水墨恒笑道,“好啦,今天的任务是打扫房屋,收拾干净,然后将你们衣物搬过来,再然后,琢磨在这儿干点什么。” “那水大哥你呢?也搬来与我们一起住吧?这里那么大,那么宽敞,房间又那么多。”莫白一个劲儿地力邀。 “这,有点不合适吧?”水墨恒笑笑了笑,心想晚上万一忍不住怎么办?寂寞这个东西很可怕。 “这有什么不适合?一路从广西到北京,在旅馆我们不也都住在隔壁吗?” “大哥在宫中做事,还是住太医馆方便,省得来回折腾。”莫颜赶紧圆场,指着自己妹妹,“还有呀,谁愿意跟你住一块儿,整天叽里呱啦的。” “哎,我发呆不想说话时,姐姐批评我;这阵子好不容易想说话,姐姐也批评我,呜呜……”莫白一副委屈的样。 “好啦好啦,我们动手吧。”莫颜说干就干,也不怕脏,率先找来一块墩布,又从井里打来一桶水。 收拾自己的新居,当然有劲儿。 三人忙得脚不沾地,两个时辰之后,宅子焕然一新。 虽然很累,可莫氏姊妹兴奋,依然雇了一辆小马车,将蕲州会馆的一应物事搬了过来。 然后,一人选了一间二楼的北房。 这一折腾,日头已西沉。 水墨恒见她俩忙上忙下,也着实累得够呛,提议到外面吃饭。不料莫颜摇头不依,执意要亲手做几道菜,犒劳一番。 见莫颜盛意拳拳,水墨恒也就答应了。 当晚就在张居正的旧宅开火,莫颜还特意从街上打了一壶上等的绿豆酒。这酒碧靛般清,其味深长,加上又是美女亲手做的菜,水墨恒吃得舒服、喝得痛快。 不知不觉已过一更天,眼看二更天就要到来。 “咚。” 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声音不大。 三人一怔,想着头一天搬到这儿,难道就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