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历了十几天的水路颠簸,康熙终于回了京城,一系列的迎驾礼节让他木然,机械性的完成每一个细节,就像深深的嵌入这个庞大帝国的螺丝,配合着一众臣工完成每一个需要他才能完工的细节。
他没有再去畅春园,他情愿自己就是一台运转不休的工具。
只要稍微提及畅春园这三个字,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晚上关于程尔林的点滴,这是他们感情出现裂痕的决定性一刻,康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高高兴兴的带着她出了京城,短短半年光景不到,回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她甚至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皇上大喜!”一脚跨进了养心殿的太医院凌国安跪在台阶下,打破了康熙的神似,康熙转身正好碰上了张常玉不解的目光,二人面面相觑。
只有张常玉在近前才知道,康熙回来几天了,养心殿的殿门都没怎么出去,出了处理折子,召见上书房的几位大臣,就是偶尔趁着夜色出去再养心殿略显得冰凉的天井之中散步,一个正经孤独的人,散发的总是一种冰冷的氛围,这和他之前如火一般炙热的氛围完全不同。
“能有什么喜事儿?”康熙淡淡的一笑,走进了冬暖阁。
却被张常玉给劝住了,嬉皮笑脸道:“陛下不妨一听呢?”
康熙这才止住了脚步,驻了下来,靴子来回的踱着,发出沉稳的脚步声。
“今儿一早,钟粹宫的宫人去太医院请太子给刚进宫的仪贵人请脉,说是仪贵人头晕的厉害,刚才前去请脉的李太医把脉案做了出来,臣赶紧来给陛下道喜,是喜脉无疑了!恭喜皇上”
张常玉一听,也颇为激动的看着康熙,喜色也是掩不住,虽说康熙子嗣很多,可是自从这个程尔林以侍女的身份入宫以后,康熙很少涉足后宫,整个人的魂似乎都随着程尔林的一举一动在飘,更别说子嗣了,连内务府的绿头牌子都没有皇帝的指纹。
康熙先是蹙额了一下,心中也不知道怎么又想起来程尔林腹中那个没成型的孩子竟然稀里糊涂的没了,仿佛刚才凌国安的“贺喜”完全和自己无关似的,拖着步子默默的走进了发冬暖阁,斜倚着桌案翘着腿。
留下凌国安和张常玉在养心殿的正殿上,尴尬的气愤在上空盘桓着,凝结着,炸裂着。
“皇上任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失态过啊”凌国安小声的附在张常玉耳边嘀咕。
“下去吧……陛下只怕是又想起了伤心事了,最近总是这样的,恍恍惚惚,尤其是到了京里更加的明显,你没见原来哪次是直接回宫了?”张常玉忙把凌国安领出了养心殿。
“这不行啊,忧思过重会出问题,你看看陛下神色这么差……得劝着点儿”
张常玉砸吧了一下嘴,叹道:“娘娘们都来了几波了,皇上也就见了德贵妃一下,话儿还没说上就让跪安了”
“我听说这……”凌国安向后宫的方向指了指,目光一闪。“这位仪贵人不是和那位很像么?找她来解忧,不是挺好的么”
“哎呦!”张常玉赶忙扯了一把他的衣裳,神情都变了。“你可别提,你没看刚才陛下的神情么?越是像啊越容易出问题,像归像,可终究不是啊!程姑娘那种……就那样的你上哪找去,哪都寻不到!”
张常玉又一叹气:“这一会儿仪贵人宫里肯定还要来报喜,陛下这样,估计也就是不会见得了……哎……”
就在凌国安前脚走后没有半柱香的功夫,钟粹宫的大宫女就前来养心殿报喜脉了,果不其然,康熙皇帝以政务繁忙为由没有见,只是让养心殿伺候的两个小太监去库房选了两柄玉如意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