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养殖场出来,张让并没有去后山的弹药部以及二车间那边查看掷弹筒的修复情况。
因为韩金山找到了他。
“马金天快不行了……”韩金山眼圈红红的道。
听到这话,张然心里就情不自禁的咯噔一声!
这一趟出征,整支队伍战死二十三人伤六十余人。
其中死伤最多的大多都是仓水兵,因为相比支队这边,他们更缺乏系统的军事训练,也没有像康挺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兵给他们传授经验,教他们在那炮火纷飞的战场上,怎么做才更容易保住小命。
支队这边,连上在攻打段家战死的两个,一整场大仗下来,总共才战死七个,重伤两个,其中一个就是马金天。
回来忙这忙那的,看起来似乎张然都已经将这些烈士和伤员们的事情给忘了。
但事实上他根本没忘,只是他不愿意去想这些。
即便相对于消灭的一千多号鬼子加伪军,支队这么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但张然真的很希望这些战士全都还好好的。
这是生离死别啊!
别说对于这些烈士们的家人,就算是对他,都不愿意接受。
一个活生生的人,之前大家还有说有笑,现在就阴阳永隔,无论多么的思念,多么的不舍,对方都再也不会活过来。
就像被从生命里剥离了出去一样。
本来都已经有了二十三个烈士,再加上一个马金山的话,那就是二十四个了!
更让张然难过的是,这马金天还是根据地这边的战士!
他敢肯定,要是已经不行了的重伤员是独立连的仓水兵,自己的心里一定要好过的多。
按说,无论是根据地这边的战士,还是独立连的仓水兵,现在他们都已经是支队的人了,无论是他们谁生谁死,张然都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但张然很难做到一视同仁。
因为根据地这边的战士,他认识的更久,甚至认识他们的家人。
他们的家人,将自己的儿子亲人交到了自己手上,现在却牺牲了……
每每想起这些,张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亲人。
马金天浑身浮肿,特别是那腹部伤口附近,更是已经呈现出紫黑之色。
“儿啊,儿啊……”
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在病床前哭泣着,呼唤着,马金天的几个兄弟姐妹们都在一旁抹着泪。
马金天明显已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着,嘶哑着声音安慰着自己的爹娘,看到张然进来之时,挣扎着试图坐起来。
“躺着,别动……”
张然快步上前扶着马金天,试图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能红着眼圈道:“对不起啊,要是当初你不跟着我参加八路,或许就……”
“队长,我最开心的,就是能跟着队长参加八路军……”
马金天满脸灿烂的笑意,虚弱的道:“爹娘刚才都跟我说了,说我们家今年应该能收五千多斤粮食,家里还养了猪,养了鸡,不但再也不用饿肚子,而且还有肉吃了……要不是队长带着咱们支队,咱们家那里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啊……”
“可你至少不会死!”张然愧疚的道。
“好日子,总是要有人去流血,去牺牲才能换来的,队长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马金天说着,看向自己的爹娘兄弟姐妹们道:“我爹娘他们都胖了,我死也值了……”
一家人哭的撕心裂肺,张然也忍不住的直抹泪,安慰着一家子,对马金山保证道:“只要支队还存在一天,就不会让叔叔阿姨他们受了委屈,你放心吧!”
马金天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张然说的那些烈士的抚恤给多少钱,每年给多少免费化肥,只是喃喃的道:“队长,要是还有下辈子,我还参加八路军,还跟着队长还有同志们一起去打鬼子,打土豪……”
说完这话,他就断了气。
“金天,金天啊……”
“弟弟,你不要死啊……”
一家人的抱着马金天的尸体嚎啕大哭,那些知道这边情况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张然在支部医院的院子外,心情差到了极点。
有相熟的村民,还有战士们想过来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远远的离开,留下他一个人。
足足过了大半个小时,马金天一家才勉强止住了哭声走了出来。
张然看到他们,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却不得不杵在那里。
他以为自己会遭受谩骂,扭打,他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毕竟因为自己,他们失去了儿子。
但一家人居然在向张然鞠躬。
“我儿子杀了个鬼子,给魏家坡的村民们报了仇,我都听说了!”
老头子看着张然道:“这小子,从生下来就没啥出息,现在终于出息了一回,谢谢张队长……”
听着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