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江要塞。 满地都是残垣断壁,大地上的炮弹坑密布,如同难看的癞痢头上的疮疤。 硝烟在升腾着,和那些阵地上,浸泡在水中的尸骸一起,诉说着无尽的苍凉…… 就连那潺潺的河水声,在这刻听着都像是在呜咽…… 惨烈的战斗已经持续了足足二十多天,在日军的大炮飞机的狂轰滥炸之下,那些士兵们用他们的血和命硬生生的坚守着阵地,到了这一刻,终于撑不住了…… 他们倒下了,流干了最后一滴血,唯有那些尸身上的伤口,在无声的诉说着他们生前的勇敢,无畏……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记住,因为在这里,连体他们收埋遗骸的人都没有。 小鬼子又一次嗷嗷的冲了上来,乌泱泱一片如同过境的蝗虫。 几百名伤痕累累的战士们开始上刺刀。 尽管日军距离他们还有数百米,他们却已经在开始准备白刃战! “都撤吧!” 站在断墙上的军官看着这些弹药早就打光,很多因为连续高强度作战,又几天没吃东西而显得神情恍惚的士兵们下令。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 只是握紧了武器,静静的等待。 “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没有必要继续做无谓的牺牲……”军官道。 “七八千人,都特么死在这里了,咱们能去哪儿?” 终于有人开始咆哮,瞪着的眼眶里似乎有血在流。 军官便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这些部下的——心都死在了这战场上,撤下去又能如何? “那就,各安天命吧!” 军官最后说道,然后便举着配枪跨过断墙,冲着那乌泱泱而来的日军发起了无声的冲锋。 似乎在他身后,还跟着他的几千上万的弟兄。 然后他就被撂倒了。 无数的日军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冲进了早已千疮百孔的工事之内。 几乎在日军冲进工事的瞬间,刺耳的喊杀声立即冲天而起,似乎都要将喉咙都撕破…… 在要塞远远的侧翼有一座桥,一队士兵奉命驻守。 钢铁的坦克如同冲进了蚁群的巨大甲壳虫,在轰鸣着,盘旋着,将一个接一个如同蚂蚁般扑向他的家伙。 在坦克之后,是一片混战。 几十名战士和日军抵死纠缠在一起,如同拼命的兽群,捅刺,撕咬,无所不用其极…… 有着年轻的驱壳和苍老灵魂的排长康挺死死的掐着一名日军的脖子,一张大嘴如同野狗般啃在那日军的脸上,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和日军的颧骨摩擦而发出的声音…… 日军终于不再动弹…… 但康挺依旧在奋力的掐着那日军的脖子,胳膊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暴露,双眼瞪的都要掉出眼眶,口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呜声,新鲜的肉块上有血水滴落…… 在这一刻的他已经彻底的变成了野兽,灵魂早已消失了…… 战场上,想要保持清醒,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哐当一声脆响,如此刺耳。 那声音将康挺远去的灵魂终于拉回了驱壳之内。 然后他便看到了围绕在坦克旁的仅剩不多的几名士兵。 那刺耳的声响,是其中一名挥舞着大刀片的家伙弄出来的——那家伙即便是挥刀的时候都像是在挥舞锄头,像是锄地一般的劈在那坦克之上…… “瓜娃子……” 康挺乐的连嘴里的肉块带着血水和眼泪鼻涕一起都喷了出来。 当然了,搞笑的可不仅仅是那想拿大刀片将坦克劈开的家伙这一个。 还有个家伙抱着几颗滋滋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摁在坦克之上哇哇怪叫着追着跑的家伙…… 在剧烈的爆炸声里,那家伙被彻底撕碎…… 坦克上多了一圈黑烟和一个处不大的凹痕…… “就特么不知道长点记性啊——脑壳方的嘛?” 康挺恼火的摇头跺脚,唯独没有悲伤。 作为一个淞沪,南京,徐州三大会战的川军老兵,对于死亡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开始四下寻摸,寻摸着炸药包之类的玩意儿。 的确给他找到了,不过是在一群鬼子之中。 他的那些袍泽弟兄,此刻早就成了那些鬼子脚下的尸体。 “把炸药包给老子——看老子的!” 康挺大叫,似乎是希望那些尸体活过来,将炸药包丢给自己的同时,也看看自己怎么收拾小鬼子的坦克的。 尸体们都不搭理他。 倒是鬼子嗷嗷的围了上来! “老子让你们将炸药包给老子!” 康挺明显的怒了,这次倒不是冲着那些尸体,毕竟对死人,他真的没法要求太多。 “老子砍死你们!” 康挺提着扭曲的大刀片冲向了鬼子,似乎要拿这些敢不将炸药包给自己的鬼子撒气。 “八嘎……” 一名鬼子怪笑,挥手让身边的同僚替自己掠阵,自己挺着刺刀迎了上去,顺势撩开大刀片,当心便刺! 但这鬼子万万没想到康挺的大刀片根本就是虚招! 在大刀片被撩开的瞬间,康挺便已经一头撞进了那小鬼子的怀中,狂吼一声发力狂奔,一起从桥上的缺口处摔了出去! “八格牙路……” 日军们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想要救援,却又哪里来得及? 在汹涌的河水中,康挺狠狠的将那鬼子的脑袋摁在水中,挑衅一般的冲着桥上的鬼子怪叫:“你们特么以为老子跟那些瓜皮一样?老子可是老兵……” 眼睁睁的看着那日军在水里挣扎,就将要被活活淹死,一群日军气急败坏的开火…… 子弹嗖嗖乱飞! 却神奇的没能击中康挺! 康挺也没有躲,只是随波逐流,摁着那已经逐渐失去了反抗的日军,挑衅一般的盯着那些鬼子,逐渐远去…… 终于还是有少量的士兵撤离了战场,向着后方撤离。 随着他们一起的,还有大量的老百姓。 每一